盧九姑娘被噎住了,她還巴不得出了這榮公府的大門,外頭就傳出些閒人碎語來,這樣盧家人才有理由賴上榮國公府不放,可料不到裘怫居然替她打算得這樣的圓滿,倒教她連個不好都說不出來。
黃曼真見她坐在那裡發怔,冷笑一聲,道:“國公夫人都這樣替你打算了,怎麼也不給人道謝一聲,盧氏也是江南大族,萬沒有不知廉恥不懂感恩的女兒。”
這話說的,盧九姑娘沒有辦法,隻得起身向裘怫屈膝一福,含恥忍惱的道:“小女謝過國公夫人。”
裘怫大大方方的受了她這一禮,方含笑道:“不過一樁子小事罷了,你是真真的夫家妹子,便是看在真真的麵子上,我也要全了你的臉麵,你真要謝,還是得謝真真才是,也是你上輩子積福,才得了真真這樣的好嫂子。”
盧九姑娘幾乎咬破了唇,知道裘怫是在給黃曼真撐臉麵,可這話全在理上,她沒得辦法,隻得又向黃曼真福了福身,聲音低若蚊蠅:“謝過舍大嫂子。”
黃曼真聽得幾乎笑出聲來,先前受的氣一下子就全消了,到底還是裘怫厲害,這看著不怒不惱的,半分煙火氣也沒露就把事兒給轉了過來,倒是自己,真是沉不住氣,嗯,以後得多跟裘怫學學,潑婦一樣的喊打喊殺果然是不行的,舉重若輕才是正道理,哪裡能為了這麼個玩意兒,就把自己的修養丟到一邊,還得被人說自己是悍婦、妒婦,潑婦,也太劃不來了。
裘怫卻是仿佛一點兒也沒有察覺盧九姑娘含怨帶恨的心思,仍是不緊不慢的拉著她說些家常,又聊了聊衣裳首飾胭脂水粉什麼的,總歸都是女兒家的話題,硬是扯著盧九姑娘坐了一個多時辰,換了四五回茶,這才興儘端茶送客。
黃曼真對裘怫這慢吞吞的性子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再瞅著盧九姑娘到後來已經是坐立難安卻還不得不陪著裘怫尷聊,更是沒偷著樂死,到最後,裘怫這一端茶,黃曼真倒還沒急著告辭呢,盧九姑娘已經是連聲告罪的要走人了。
能不走人嗎?裘怫與她談論的那些衣裳首飾胭脂水粉什麼的,通通都是有錢都買不著的好東西,不是上貢的,就是禮製規定什麼身份的人才能穿用,彆說是現在她這落魄之身,就是之前三皇子沒倒台,她還是三皇子妃的庶妹,也都用不上。
那些東西,通通隻是她聽說過、見到旁人穿用過、可自己擠破了腦袋也夠不著的,裘怫瞧著是與她閒話家常,可一句句的,全捅在她的心上,刺得她全身都疼,軟刀子割人,痛得尤其厲害。
盧九姑娘就是再蠢鈍,這會兒也聽明白了,裘怫看似與她說了足一個時辰的話,但其實攏共四個字就概括了。
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