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原睡著了。
他今天早上看了無數的文件, 還和陶浮以及收購團隊一起處理了一早上收購的事情,下午的時候實在有些疲倦, 躺在躺椅上, 不過片刻便睡了個熟。
他似乎做了個夢。
夢裡, 烈火與汽油的味道混雜, 他似乎回到了重生前出車禍的那一天。
他憑借自己努力,一點也沒將自己與生俱來的東西算作能力, 這樣忙忙碌碌了好幾年,最終卻死在一場可笑的車禍中。
晏原覺得自己似乎在車禍現場看到了陸溫禮。
陸溫禮哭了。
幾年來的共事相處,他見過對方三言兩語的冷然便能將彆人嚇得丟盔棄甲, 也見過對方眼尾略帶三分笑意, 卻不曾見過陸溫禮的眼淚。
這似乎是一個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生命中的東西。
仿佛陸溫禮永遠能夠平靜而沉穩地遮擋住所有的風雨, 天塌下來能壓垮所有人, 唯獨壓垮不了這個男人。
可是夢裡的那個陸溫禮卻哭了。
哭得沒有任何聲音, 卻仿佛帶走了他所有的歡欣。
彆哭啊。
我還活著呢。
我不僅活著,我還活得好好的,那些害我的、想要害我的人, 全都付出了代價。
你看看我。
陸溫禮, 你彆哭啊。
以勢壓他的人,他也以勢壓之。所有一切屬於他自己的, 他都分文不讓、運用自如, 不屬於他的,他也敬而遠之,不驕不躁。他分明已經重來了一世, 再也沒有那些後悔。
他突然有些分不清明,這到底是什麼?南柯一夢,還是突然回溯的時光?
“晏原。”
熟悉的清冽嗓音在他耳邊響起,有人輕輕推了推他,接著道:“再睡晚上要睡不著了。”
恍惚間,晏原的意識瞬間從這宛如實質的悲傷中抽離出來,仿佛方才的一切不過是個幻覺,一切悲歡都化作喜悅。
他緩緩睜眼,覺得自己的眼角似乎有些濕。
晏原下意識便揉了揉眼鏡,果不其然,手指沾到了眼角的淚水。淚水不多,還沒有流下來,隻有眼角微微掛著一些,陸溫禮應當是沒有發現的。
他看著眼前抱著一個大盒子的陸溫禮,深深地吸了口氣。
方才的那個……夢,姑且算是夢吧,或許隻是他經常想著重生前車禍之後會發生什麼,經常想著會不會是親真痛仇者快,這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陸溫禮怎麼會哭呢。
在他的心中,這人就像是狂風驟雨中平穩前進的小船一般,多大的風浪都掀不翻。
“你去哪裡了啊,”他打了個哈欠,緩緩站起,“陶浮說你上午不在。”
晏原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身疲憊儘去,窗外日頭正好,身側的陸溫禮長身而立,晏原饜足而欣然。
陸溫禮淡淡答道:“去取它了。”
說著,比他高上些許的男人抬起手中的盒子,輕巧地遞到他的麵前。
一個正方形的、款式簡單的禮盒,似乎不重,可晏原總感覺,好像有什麼活物在裡麵動一樣。
他挑眉,臉頰兩側的酒窩比日光還要奪人:“給我的?”
男人微微頷首:“嗯。”
晏原有些驚喜。
他下意識摸了摸還戴在尾指上的尾戒,心裡暖洋洋的,感覺自己仿佛立於雲端,每走一步,都是飄忽忽而又軟綿綿的。
陸溫禮……又送了他一件禮物。
他笑著抬手,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笑意。
禮盒沒有被綁上絲帶,晏原直接拿起了蓋子——看到了裡麵一隻白色帶著點灰色花紋的小布偶。
“我的天……”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雙掌輕輕地捧起這種小奶貓。小奶貓還小,根本不認得人,一到晏原的手上便輕輕蹭了幾下。
晏原微微低頭看著它,隻覺得心都要化了。
他看了一眼盒子裡小貓的信息卡。
“還是個小姑娘啊。”他輕輕將小奶貓抱到懷裡,順著脊背往下摸了摸,接著道,“她叫什麼?”
陸溫禮也伸出手,輕柔地摸了摸小貓:“你來取。”
晏原懷裡抱著小奶貓,不自覺說話聲音都小了許多。他下意識便低聲道:“叫小鹿吧。”
陸溫禮:“……”
說完之後,晏原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頰泛起緋紅。
天知道他剛才在想什麼——他隻是想著,要是陸溫禮也可以讓他隨便這樣抱著就好了,然後下意識就脫口而出小鹿。
操哦。
他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改口,豈料陸溫禮便神情複雜地點了點頭:“好。”
晏原:“噗。”
他又抱了一會,被小布偶蹭的有些癢,這才輕輕將小布偶放回了陸溫禮拿著的盒子中,眉眼彎彎地問道:“怎麼突然送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