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慧買完東西,小跑著回到了臨時落腳的地方。
臨進門前,她將臉上的喜悅收起,恢複了往常的木然。
若是讓師父發現她在笑,師父會殺了她的。
她已經目睹了師姐妹的死亡,這會兒不敢觸犯師父的逆鱗。
“師父,我回來了。”則慧敲了敲房門,道。
“怎麼去了這麼久?”師父坐在房中,隔著一道門,十分不滿。
她想得太多,姑蘇庵出了那麼大的事,年輕的弟子們死的死,跑的跑,雖然則慧還來尋她,可保不齊這麼久時間過去,經曆了山下的花
花世界,也生出異心了呢。
她不得不想。
這回損失慘重,姑蘇庵被曝光,她又受了傷,縣衙和虎威將軍的人還在全城搜捕她,誰知道這個小徒弟,會不會賣主求榮呢?
她拿起梳妝台上的麵紗戴好,冷聲道:“進來。”
則慧推開門走了進去,屋子裡隻有師父一人,已經不見同行的師妹,空氣中還彌散著濃濃的血腥味沒有散去。
她心下微歎,連最後一個師妹都沒能逃脫厄運,或許,下一個就是她了吧。
則慧心中悲涼,麵上卻沒有什麼表情,將買來的首飾和胭脂拿給師父看。
師父瞥了一眼:“放桌上吧。我有些餓了,給我做些點心。”
師父吩咐,則慧不敢不從。她退了三步,轉身出去。到達門口之際,師父陡然出聲:“
你出去,可有聽到什麼消息?”
則慧渾身一怔。
難道師父知道了慧沒死了?
她有些心慌,手指抖了抖,強迫自己鎮定道:“沒有。”
“嗯。”師父意味不明的嗯了聲,則慧出去,帶上門,起先還能不疾不徐地走,走了沒幾步,腳步越來越快,仿佛身後有什麼妖魔鬼怪在追,迫不及待遠離此地。
師父聽見急匆匆的腳步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她拉下麵紗,看著銅鏡裡毀容的女人,眼底是瘋狂的恨意。
沒了!一切都沒了!
她的臉,沒救了。
鏡子裡的女人,臉上是縱橫交錯的疤,這是她自己劃的。為了活下來,帶著她的孩子一起活下來。
但是,那個人不肯放過她。即便她已經將自己最美的臉蛋親手毀掉,那人也不肯給她一條生路。
那人假惺惺的答應了她的求饒,放她跟兒子離開,可是剛出城門,她的兒子便大口大口的吐黑血。
她兒子躺在她懷裡,五官都疼得扭曲了,小貓兒一樣的喊:“娘,娘,我好疼啊,我好疼。娘,你殺了我吧,我好疼。”
那是她的孩子啊,她怎麼下得了手。足足讓他疼了一個時辰,他才咽了氣。從那以後,她便發誓,定要讓那個女人,將她所受的苦,一一嘗過。
可是,那人不肯放過她,趕儘殺絕的命令,來的飛速。
她才出了都城兩日,尚未從喪子之痛中抽離出來,就被通緝了。
那日她運氣好,還未進城,便見城門口
設了路障,有士兵拿著一張紙,對比每個進出城的女人的臉。
她臉毀了,傷口極深,才止了血,格外可怖,因此戴了帷帽和紗巾。
對於危險的敏銳度,救了她一命。她沒有進城,而是攔住了一個出城的女人,問她發生了何事,聽她說起,官兵正在尋找一名毀容的女人,毫不懷疑,是找她的。
她沒有進城,跑了。
一路輾轉,才來到了姑蘇,路上被人欺負,搶奪了銀錢,最後餓暈在姑蘇庵下,被姑蘇庵當時的師父救下。
她無處可去,在姑蘇庵待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