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未歇剛下樓就碰到了急匆匆趕過來的徐小清。
這會馬上就要上課,徐小清看到葉未歇往外走,大概也猜到對方應該已經知道流言的事。
“你是不是聽到流言了?”她開門見山的問。
葉未歇點頭,“剛聽小明說了。”
說完,他抬手看了眼手表,邊抬腳往前走邊道,“不好意思學姐,我趕時間。”
徐小清下意識跟了上去,“你去哪?”
葉未歇也不瞞著,直言道:“找人算賬。”
!!!
徐小清一怔,幾步跟上去,“你知道是誰傳出來的?”
“不知道。”葉未歇說。
徐小清:“……”
“不知道你去找誰算賬啊?”
葉未歇加快腳步,“去了就知道了。”
在學校裡看他不順眼的人就那麼一個,所以除了徐長威他不作他想,就算事情不是先從他那裡出的,也肯定少不了對方的推波助瀾。
所以去找他肯定沒錯。
徐小清卻是懵的,連是誰都不知道就去找人算賬,這叫什麼事?
可彆找錯人了。
上課的預備鈴聲響起時,葉未歇推開了數院的教室門。
裡麵的學生以為是老師來了,立刻安靜了下來正襟危坐,但抬頭一看,卻發現進來的並不是他們以為的老師,而是一男一女,兩個學生模樣的人。
女生他們不認識,男生卻有不少人知道,畢竟同住一棟宿舍樓,進進出出的總會眼熟,加上對方的長相,想不知道都難。
而關於葉未歇的流言,也早在數院裡傳開了。
之前教室裡鬨哄哄的,就是因為有不少人在議論這件事情,大家都在為隔壁新聞學院的大一新生們覺得不值。
明明有錢還去申請貧困生,不是故意占人家的活命錢嗎?
這會看到話題的當事人進來,一個個都忍不住火大起來,這種人憑什麼來他們數院?
“你來這乾什麼?”有人率先發難。
“搶了你們學院的名額不夠,還想搶我們學院的啊?”
“出去,我們數院不歡迎你。”
……
趕人的聲音不絕於耳,葉未歇卻仿佛沒聽到。
他環顧一圈,很快找到了徐長威的位置,畢竟這麼愛麵子的人,肯定是坐前三排,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人。
他徑直走過去。
而徐長威早在葉未歇進門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他沒想到葉未歇會找上門來,想到自己昨天乾的事情,他一時間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但轉念一想,葉未歇又沒證據證明那些流言是他說的,所以也不能拿他怎麼辦。
想通後,他一下坐直了脊背。
和其他人一樣,對葉未歇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葉未歇走到徐長威桌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問道:“關於我的流言是不是你傳出來的?”
不等徐長威回答,其他人已經搶先道:“關徐長威什麼事?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知道嗎?”
“既然敢走後門,怕什麼被說?”
“誰告訴你們葉未歇走後門的?”徐小清冷著臉怒道。
她剛聽到流言就去找團委的老師了,所以根本不知道大家對葉未歇的惡意這麼大,就好像葉未歇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但事實呢?
事實是葉未歇作為一名剛入學不到一個月的新生,已經在為其他的貧困生考慮出路,怕他們被騙,處處著想。
而這些人倒好,什麼臟水都往他身上潑。
她都替葉未歇覺得不值。
“你誰啊?”有人不屑道。
“不會是一夥的吧?”
徐小清還想說什麼,卻被葉未歇攔住了,“學姐,不用和他們解釋。”
“可是——”
葉未歇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重新看向徐長威,“我再問一遍,是不是你傳出來的?”
看了剛剛那一幕,徐長威現在哪裡會怕葉未歇?
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看到葉未歇吃癟,他恨不得出去大笑三聲。
他嗤了聲,道:“關我什麼事?”
“你要是沒做,你激動什麼?”
“就是,心虛了吧?”
……
“OK。”葉未歇拉開背包,直接拿出了裡麵的大哥大。
最近事情多,他擔心胡睿那邊有急事處理不了又聯係不到他,所以今天特地把大哥大帶了出來。
現在一看,真是明智。
他直接撥了110,然後轉身就往外走,“你好,派出所嗎?我要報案。”
砰!
不知道誰踢到了椅子,‘嘩啦’一陣響。
“報、報警?”
彆說數院的新生們,就是徐小清都是懵的。
徐長威臉色發白,他死死盯著葉未歇手上拿著的東西,眼裡滿是震驚,鄉巴佬為什麼會有大哥大?
其他人也是麵麵相覷。
因為按照以往,出了這樣的事情,最多是學校出麵解決,從來沒有說上升到報警的程度,而且,葉未歇拿的是大哥大吧?
他們用不起,但並不妨礙大家知道它有多貴啊。
那可是一萬起步,黑市能賣兩萬的大哥大啊。
還有,如果葉未歇連大哥大都用得起,他為什麼要去申請貧困生?
既然他申請了貧困生,他又為什麼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拿出大哥大來用?
他是傻逼嗎?
不,他不是,他們才是。
眾人終於反應過來,這事情從一開始就不符合邏輯。
徐長威平時懟這個懟那個的,麵上看著硬氣,其實就是外強中乾。
警察一來就全招了。
他平時就看葉未歇不順眼,所以昨天看到葉未歇從團委出來後,就想到了這麼個計劃,故意編出了葉未歇申請貧困生走後門的事。
葉未歇聽後並不覺得意外,其他的同學卻是跟吞了蒼蠅一樣。
因為他們信了。
甚至有幾個已經舞到葉未歇麵前,說他不要臉。
這下,大家的矛頭就都指向了罪魁禍首徐長威。
當初說葉未歇時不給麵子,現在罵起徐長威來也是半點不留情麵。
有來道歉的,葉未歇就說沒關係,至於是不是真的原諒了,那就隻有葉未歇自己知道。
有了警方的介入,學校處理起來也是雷厲風行。
念在徐長威是初犯,給了個留校察看的處分,再有下次直接開除。
最後在葉未歇的要求下,徐長威的道歉信貼到了學校的公告欄上。
廣播站那邊也播報了這條消息,並呼籲大家不要輕信謠言,以訛傳訛,這次的事件更是要引以為戒。
學生會那邊也解釋了葉未歇去團委辦公室的原因,這下當初說葉未歇壞話的人,更無地自容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沸沸揚揚的流言事件就此落下了帷幕。
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後,徐長威哪裡好意思再和葉未歇一個宿舍,所以當天就搬走了。
至於換到了哪裡,沒人和葉未歇說。
宿管那邊也沒再安排人住進來,404宿舍也就由原來的八人變成了七人,但少了個人後,宿舍氣氛卻是比以前好了不少,聊天聲都比以前多了。
用蘇小明的話說,封印終於解除了。
不然老有人陰陽怪氣的,怪煩人的。
事情徹底結束後,葉未歇請徐小清吃了頓飯,感謝她在此期間的幫忙。
臨分開時,他想了想,還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學姐,關於貧困生兼職的事,我有個提議。”
徐小清一聽,馬上道:“你說。”
葉未歇就把學生會可以組織開補習班的事情說了。
“四周的居民區很多,也就意味著需要補課的學生也很多,而且,與其大家單打獨鬥做家教,不如集中起來。”
“到時候可以根據不同年級、不同科目開設補習班,那需要的老師數量也就多了。”
“還有,相同科目的還可以分大班、中班和小班。大班就是人數最多的,價格也低,中班次之,小班人數最小,大概是三個、五個就夠了。”
“當然,如果有需要一對一的也可以滿足,隻要錢到位就行。”
徐小清聽得雙眼發亮,她一把抓住葉未歇的手臂,激動道:“未歇,加入我們學生會吧,真的,我們需要你。”
葉未歇:“……”
不,他不想!
葉未歇撥開徐小清的手,道:“抱歉啊,我平時比較忙,實在抽不出時間。”
“不如這樣,”他建議說,“你們如果有什麼問題解決不了的,我可以幫你們想想辦法,進學生會就算了。”
徐小清還想說什麼,葉未歇趕緊道,“真不行,我還要工作。”
徐小清聞言隻能認命,“好吧,那我回去找人開會,先把你剛剛說的寫個計劃出來,到時候可能還需要你這邊完善一下。”
“沒問題。”
……
幾天後,葉未歇找報社登的招聘廣告終於在周五這一天刊登出來。
而葉未歇也終於後知後覺的想起他畫的那幅畫,也不知道刊登出來的效果怎麼樣。這麼想著,他就讓胡睿給他找找那天的報紙,他看看。
自從那天葉未歇說了登報的事情後,胡睿就多了一個每天買報紙的習慣,所以很快拿了過來。
葉未歇翻著找了一會,終於在第二頁找到了他的那幅畫。
他先看了署名,畫下一共列了兩個名字,一個是攝影師,一個就是他。
倒是很嚴謹。
之後他才看起了畫,大概是技術原因,加上又是黑白的,所以畫印到報紙上後已經有些失真,但這並沒有影響到其所要傳達的內容。
小女孩的那雙充滿了渴望的眼睛依舊是畫上的重點。
讓人過目不忘。
而葉未歇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這張照片背後的故事,或者可以說,和他猜測的差不離。
國內雖然早幾年就已經開始實行九年義務教育,但因為家庭實在困難,加上一直以來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影響,一些偏遠地區依舊認為女孩子讀書沒用,還不如在家喂豬做飯帶孩子。
當然,有部分的確是因為家庭困難拿不出錢來。
所以即便國家已經頒布了教育法,也依舊有很多女童沒用享受到義務教育的權利。
她們隻能望著學校露出渴望而向往的神色。
看完報道後,葉未歇若有所思。
他覺得自己應該為這些小女孩們做些什麼。
隻是給錢不難,難的是要怎麼確保那些錢是實實在在用到了她們身上的,不然最後錢出了,該享受的人卻沒享受到,那不是白忙活一場?
這麼想著,他乾脆給日報的主編秦悅打了個電話。
那邊秦悅接到葉未歇的電話後也有些驚訝,問他有什麼事。
葉未歇開門見山,“我想和秦主編聊聊那篇報道的事。”
秦悅一愣,“那篇報道?哪——哦,你說用了你畫的那一篇是嗎?”
“對。”
“你不找我,我都快忘了,”秦悅笑道,“我們用了你的畫,稿費還沒付給你呢,你看我們直接給你寄到你上次留的地址行不行?”
葉未歇拒絕了,“不用,就當我免費給你們用了。”
“那不行。”秦悅堅持,“用了稿子付稿費是天經地義的事,晚點我就讓負責這事的人給你寄過去,你注意查收一下。”
話說到這裡,葉未歇隻能收下了。
“謝謝。”
秦悅:“我們謝謝你才對,要是沒你的畫,我們的報道也不能那麼成功。”
因為這一幅畫的緣故,現在已經有很多人關注這一塊,相信可以幫到不少人。
也不枉費他們跑那麼遠采訪一趟。
“哦,對了,”她突然想起來,葉未歇剛才說想聊聊那篇女童無法上學的報道,“你是想聊什麼?”
葉未歇:“我是想問,你們把事情報道出來後,有想過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嗎?或者說,負責這方麵工作的有關部門有什麼舉措嗎?”
聽到這兩個問題,秦悅倒沒有因為葉未歇年紀小有什麼意見,而是道:“我們隻是報社,所以能做的就是呼籲大家依照法律法規,把孩子送去學校。”
其他的,他們也不做不了什麼。
“至於你所說的相關部門,據我所知,他們已經在討論可行性的辦法,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下一步舉措。”
“但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事情。”
她不希望葉未歇對此抱有太大希望,畢竟經濟基礎就決定了上層建築。
手裡沒錢,你就是把刀架在人家的脖子上,他也送不起。
所以,解決起來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隻能說任道而重遠。
這一點上葉未歇可能看得比秦悅更深,因為他看的是曆史,而秦悅看的是未來。
“這個我知道,”他說,“所以我才想說,我們大家是不是能出一份力,比如捐一下款什麼的。而且我想,和我有一樣想法的人一定很多。”
“大家捐的金額可能不多,但積少成多,我們總能幫上一些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