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集是個新鮮事,祁明第一次遇到,而且有隱身訣,不需要露麵交際也能湊熱鬨,他興致勃勃帶著攝像機去了,準備拍下來給山神看。
雖然月山府君隻要一個念頭也能看到,但他能看,和他拍給他看不衝突,好比女朋友體諒他說省錢不需要帶禮物回來和他主動說不買是兩回事。
呃,怎麼覺得這個比喻有點奇怪。
算了,祁明甩甩腦袋將念頭拋開,將攝像頭對準熱鬨的集市。
逢五趕集是這一片農戶曆來的風俗,每個月三次,輪流在幾個大村子村口舉辦,這一次輪到趙家坡。
初冬的趕集除了交換必需品,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作用:相親。
一眼掃過去,看到不少跟在家長背後的少年少女。
作為新加入的一員,小夏村一行人出現時果然引來了不少矚目。
首先是不同於本地人的短發,雖然上墟什麼樣裝扮的人都有,短發更不稀奇,但那是在仙城,或者在凡俗國家的都城中,大部分百姓依然以長發為主,好比現世也是越往大城市風氣越開放。
先遣隊一開始考慮過要不要接發偽裝,最初劉大夫他們假扮采藥人時便戴了假發,後來決定還是保留短發,既然有仙長做靠山,何不利用起來,因為救下他們的仙長留著短發,他們為表忠誠也留了短發,合情合理。
除了發型,他們的精神麵貌言行舉止也與其他農戶不同,至少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隨地吐痰,甚至當眾扣屁股擤鼻涕,粗俗的話更是說不出口,現代熏陶出來的文明禮貌早已根深蒂固,即使他們在這一個月親自上手勞作,手伸出來也遠達不到真正農戶的辛勞程度。
化妝偽造可以,但裝得了一時裝不了一世,從小到大形成的習慣是很難改變的,即使專業的演員恐怕也做不到時時刻刻演戲。
農戶們並不蠢笨,他們有他們的生存智慧,與其在不斷接觸中被看出破綻引起懷疑,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展露一個能夠合理解釋的形象,人一旦形成既定的印象就很難改變,甚至會自己尋找理由說服自己。
“聽說他們村子原來可富了,家家戶戶有農莊,鎮上都有產業嘞……”
“那不是跟地主老爺差不多,怪不得我說看著都不像咱農家人……”
“聽說人家都識字,當然跟咱鄉裡人不一樣,怎的,魚婆子動心了?我勸你彆想了,我估摸人家看不上。”
“滾,你個大嘴吐不出好話,我家憨妮咋了?我家憨妮十裡八鄉出名的能乾!你去打聽打聽誰不知道!”
“誒誒誒,咋還生氣了,我又不是那意思,你看人家那衣服,那文縐縐的模樣,肯定是要找讀書識字的。”
“那也是先前,這都逃難來了,哪來的地主老爺,以後還不得下地刨食。”
“地裡刨食人家也是給仙人刨,我聽說他們可是仙人親自帶來安置的,往後隻給仙人種地。”
……
各種議論紛紛,祁明沿路聽了一堆,順手錄了下來,等回去給先遣隊做輿情參考。
集市比他想象中要大一些,大約因為冬歇有了空閒,十裡八鄉能來的都來了,除了生活用品,做吃食買賣的不少。
趕集小分隊的攤位安排在了小柳村旁邊,也不著急把罐子擺出來,架起爐灶將鍋裡準備好的拌飯醬現場熬煮,不一會兒香味便飄了起來,然後才將罐子一排排擺上折疊木桌。
鍋裡的拌飯醬是加了肉的,而且專門選了香味最霸道的,一飄出來迅速傳遍了半條街,勾得趕集的人饞蟲直往出跑。
旁邊跟來的小柳村人也沒想到他們說的醬是這種醬,冬日天黑得早,為了趕路早起他們隻隨便填了填肚子,這會香味直往鼻子裡衝,口水忍不住分泌。
拌飯醬的魅力就在一個香字,如果不香,以現代人挑剔的口味怎麼可能賣得火熱,連攪拌辣醬的小分隊隊員也有點饞了。
小柳村村長柳豐收湊過來瞧。
旁邊整理草藥的劉大夫見狀立刻過來熱情宣傳:“這是我們村子祖傳的拌飯醬,我們一整個村子便是靠這醬起家,在祖地賺下家業,也虧了有這醬,得仙長出手相救……”
邊說邊拿起準備好的試吃小碟,手腳麻利盛了三大碟遞過去:“虧得你們早上捎帶我們一程,不然這麼多罐子背來可得費大力氣,嘗嘗,快趁熱就著餅子吃。”
柳村長聽到這是仙人看上的醬就準備掏錢,沒想到劉大夫這麼客氣免費送,還送了這麼多,當即推說:“哪能白拿,捎帶就是順路的事,不成,不成……”
劉大夫一個眼色,小秦立刻將一碟遞給了柳村長咬著手指流口水的孫子,他自己把剩下兩碟塞給柳村長:“成的,成的,這些日子可多虧你們幫忙,我們這剛搬來,旁的沒有,醬管夠!先前跟您說過我姓劉,劉柳差不多一個音,咱們說不得上輩子是一家,老哥要是覺得好吃,待會兒幫咱跟旁人吆喝吆喝就成……”
一番話說下來,柳村長心裡舒坦又高興,不再推諉,尤其同行的小柳村其他人看過來,劉大夫和醬攤上的人卻沒有大方再送,就更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