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2 / 2)

鄔希在床上轉圈笑了好半天,終於勉強收斂,輕咳一聲,“我跟她們說一下,讓她們彆亂叫。”

狗不狗的,隻能他來叫,彆人可不行。

秦璟澤完全感覺不到被侮辱,溫順地單膝跪到床上,也不違逆鄔希的意願,全憑鄔希做主。

一條動態還沒編輯好,浮窗突然彈出電話,看清趙治愷的名字,兩人神情都瞬間變了。鄔希心頭湧起無比不妙的預感,強撐著翻身坐起,抓著手機的手抖的幅度很大。

他喉結飛快滾動,蒼白著臉色聽著電話對麵說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昨天還能拉著他說好些話的外公,今天早上開始情況突然惡化,現在還在搶救。

“媽不打算跟你說,但我覺得該告訴你,過來看看吧,彆留下遺憾”,趙治愷那邊的聲音也很疲憊,顯然是沒少折騰。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沒人能真正做到平常看待。看著彆人的悲歡離合總覺得輕飄飄,落在自己頭上卻沉重如山。

方才還深陷情.熱之中的身心迅速冷卻乃至僵硬,鄔希大腦一片空白,暫時失去了思維能力,不知電話是什麼時候掛斷的。

他直挺挺轉向秦璟澤,眼淚比臉頰的溫度更高。

空氣安靜,秦璟澤猛地將他攬在懷中摟緊,輕拍脊背。鄔希看上去脆弱,但絕非一個愛哭的人,人生前二十年流過最多的眼淚是在床上。

“……”,沉默。長長的沉默過後鄔希艱澀找回聲音,“我可能要跟外公說我們分手了。”

是說謊,但是不說謊他沒有彆的辦法,若是這樣說了外公的情況能好轉那固然是最好的狀況,若是不能,那至少也能讓老人不帶遺憾走。畢竟昨天理智還糊塗的時候,外公最執著的就是這麼件事。

就算是說謊,他也覺得有必要跟秦璟澤提前彙報一下,以免待會兒他到醫院說的時候被這人在病房外聽見,又要胡思亂想。

他的心緒亂成一團麻,沒能第一時間注意到秦璟澤心跳的劇變。

待到聽清這人喘得不正常,才慌張掙開懷抱,惡鬼一樣狠戾的神情刺得他呼吸一窒,下意識後退。

這一退似乎更刺激到了秦璟澤,鄔希甚至看到了他犬齒上沾著血,記憶瞬間被抓回那個運動會,抬手要捏住秦璟澤的臉不讓他咬,但要動真格的,他的動作遠不及秦璟澤來得利落,在半空中就被擒住兩手,死死按在胸口。

“你不要我了?”,秦璟澤俯身逼問。眼神裡不止有凶狠,更有濃得化不開的絕望。

鄔希見不得他這樣,難受得皺眉,把嘴唇遞上去給人親,“要你,我說的是撒謊騙外公。”

可秦璟澤像是被“分手”這兩個字眼刺激得發狂,一旦發病,就不能用常人的方式理解安撫,對鄔希的話充耳不聞,也不親吻,如同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之中,隻挑著痛苦的字眼,“撒謊。”

鄔希甚至從他通紅充血的眼中也看到了水光,心臟直顫。

前一秒還對他溫柔討好的人,現在正在暴怒流淚,瘋狂得辦公室外的助理都聽見動靜匆匆跑過來,不敢輕易進休息間,隻能在門口試探詢問情況。

“你不要我了……”

秦璟澤根本聽不見旁人的聲音,手一揮狠狠甩開鄔希,“狗被拋棄是會死的!你不要我了!”

不是他想要將神明推遠。是恐懼,僅存的理智告訴他他馬上要失控。

他攥緊拳頭,右手死死按住左手,用力到骨頭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遏製不住罪惡。

想要弄死希希。喉嚨那麼脆弱,卡住就會連哀吟也發不出,犬齒能啃咬出血肉。他會成為弑主的狗,然後自裁,和主人葬在一起,死後也要□□依偎,魂靈交融。

鄔希眼睜睜看著他用頭去撞牆,撞到流血,仿佛在和什麼恐怖的東西做最激烈的鬥爭。殷紅顏色讓他心神俱顫,他撲過去阻攔,“彆這樣,秦璟澤,彆這樣,求你了……”

他的力氣對上秦璟澤本就是蚍蜉撼樹,何況正值這人發狂的時候,但他不肯鬆手,拚儘全力往人身上抱。直至糾纏到床的邊緣,掙紮間他猛然感到臀腿一空,瞳孔驟縮。

電光石火間,秦璟澤的手臂橫到他的腰間,用力一轉,他們的位置就顛倒,在鄔希沒有回神之前重重落地,砸出骨頭撞擊的悶響。

是本能,哪怕再痛苦不堪,本能也要他在危險中護住鄔希。

門外的助理再也不能坐視不理,硬著頭皮推門闖入,看清這場景趕緊過來幫鄔希站起來,然後搭把手要扶老板。

床不算矮,但也沒多高,這點高度對秦璟澤來說造不成什麼傷害,哪怕身上壓著一個一米八的男人也不影響,但突然闖入的第三人卻叫他終於抓回些清明神智,低垂著頭顱,不能看

鄔希一眼,吩咐助理,“送他走。”

走,走去哪?助理愣了一下,良好的工作意識讓他很快反應過來,低聲催促鄔希,“走吧鄔先生,您跟我說地址。”

鄔希走不開。腳像生了根一樣釘在原地。

“給袁秦打電話”,秦璟澤依然不抬頭,甚至後退幾步,又吩咐助理。

“袁秦是心理醫生”,他艱難地勸哄鄔希,“我現在最好離你遠點,你先去醫院,我晚點就回家,沒事的。”

他不說,鄔希幾乎都要忘了心理醫生才是袁秦的本職。一瞬間瞪大眼睛,好像明白過來什麼,僵硬地被助理半推著帶走。

醫院走廊。

鄔希雙手蜷縮落在膝頭,趙治愷在他麵前踱步將近二十分鐘,終於按捺不住,“你到底是怎麼了,能不能跟我說說?”

外公暫時脫離了危險,還需要觀察,這算得上是喜事,但鄔希的狀態一眼就能看出不對勁,像丟了魂兒。

鄔希聽不見他說話一樣,失魂落魄地起身,沒法在這裡多待,急著要回家。

秦璟澤說晚點就回家,說沒事的。

家裡安安靜靜。往日一開門就衝過來搖尾巴的大毛也不見了蹤影,鄔希踉蹌走到臥室,沒見到人。

狗子沒聲沒息地趴在地毯上。

他腦袋嗡一下,撲上去檢查,大毛眼睛緊閉著,還有呼吸,但是體溫高得驚人,極度虛弱。

成年大狗很沉,鄔希遛狗都經常牽不住,但似乎是腎上腺素飆升,竟然有力氣抱著大毛直衝到樓下,打車直奔最近的寵物醫院。

屋漏偏逢連夜雨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狀況。外公還沒脫離重症觀察,秦璟澤那邊不知道怎麼辦,一向健康的大毛忽然病得這麼嚴重,打擊一個個接踵而至,直砸得鄔希暈頭轉向,眼眶的紅暈沒有褪去過。

明明上午都還好好的。

大毛被送去做檢查,鄔希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

弓弦崩緊了會斷,人太累了也會,幾乎挨上椅子的瞬間,他眼前一黑,身體往旁邊軟倒。

醫院充滿消毒水的味道。

單人病房或許安靜,門的輕微響動都變得異常清晰。

高大的身影慢慢踏進門,一步一步走近病床。秦璟澤的目光落在鄔希閉眼昏睡的臉上,睫毛在眼下掃出一片陰影,脆弱得令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