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爻僵立在原地,神情一片空白,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喚堂弟一聲,但終究什麼也沒說。
郗子蘭摟著的腰,在懷中瑟縮顫抖,木然地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殿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靜靜地望著玄淵神君,那空洞的神情比悲慟、憤怒更令人不安,誰也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無量宗長老心中懼意暗生,雖然最開始逼動手弑親的是偃師宗宗主,但來推波助瀾卻是她挑的頭。
就在這時,“啪啪”的鼓掌聲打破了寂靜。
眾人循聲望去,果然又是偃師宗那位貌若少年的護法。
“不愧是玄淵神君,”少年滿臉譏誚,“為了宗門的顏麵,自己唯一的血脈至親也毫不猶豫殺,一出手便讓堂弟魂飛魄散,當真大公無私,佩服佩服。”
謝爻緩緩抬起頭,卻不看那少年,而是望著身旁的玄衣女子。
凝視著她的雙眼,仿佛要透過迷障窺探深淵下的秘密。
然而還是什麼都沒有,她迎著冰冷的目光,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仿佛逼一個人殺唯一的血親隻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她的眼中看不恨,但是已明白她恨,隻是要謝汋,沒必要大費周章布這麼一個局。
這恨意如此之深,也許已經刻進了神魂裡,因此看起來才會如此平靜。
誰會這麼恨?恨的人很多,然而這麼恨的人並不多。
一個字慢慢自心底浮起。
那一刻甚至有希冀一閃而過,然而立刻將那個字毫不猶豫地抹去,就像抹去厚厚積塵上一個模糊難辨的印記。
有什麼東西又在經脈裡蠢蠢欲動,強壓了下去。
不管她是誰,都要殺了她。
郗子蘭哭了很久,心裡的委屈怎麼也倒不完,眼淚卻好像流乾了,她緩過勁來,意識自己的失態和狼狽,不知如何了局。
正無措時,謝汋拉開她圈著自己的胳膊。
郗子蘭抬起頭,發現神情陌生又駭人,甚至比走火入魔打傷她時更可怕。
她不自覺地退開兩步。
謝爻沒有看她,徑直走謝汋的血肉模糊的屍身麵,彎腰將抱起,徑直向殿外走去。
郗子蘭低低地喚了聲“阿爻哥哥”,謝爻全無反應,她隻得提了提濺了一身血汙的衣裙跟了上去,玄弟子也紛紛起身離席,跟著神君和元君向外走去。
殿中的賓主注視著們離去,俱都不發一言。
……
謝汋說出最一句話時,的眼已經一片模糊,看不清堂兄的神情,但不用看也得謝爻如喪考妣的模,要擺布這的人實在是太容易了。
在心上狠狠地紮上一刀倒也有趣,譏誚地。
不過這魂飛魄散的過程似乎比的漫長,的眼已是一片漆黑,但卻始終殘留著一絲清醒,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就在這時,的腦海中響起個聲音:“怎麼?”
謝汋立即認出那個聲音,正是在淩虛派傷的黑衣女子,偃師宗宗主。
冷笑:“你用不著得意,我早就說過了,我這的人什麼也不害怕,你就算殺了我,讓我魂飛魄散也沒用。你處心積慮地對付我,根本沒有用。”
那聲音笑起來:“真可憐。”
謝汋一怔:“什麼?”
那聲音:“你真可憐,生而下賤,父親無視你,母親拿你出氣,族人鄙夷你,好不容易成了謝氏遺孤,還有個出色的堂兄事事壓著你。”
她頓了頓:“活著時活在謝爻的陰影裡,在任何人的眼裡你都隻是玄淵神君那個資質平平的堂弟,什麼好事都輪不上你,師父讓你替賣命,不惜在你身體裡中下毒咒。你恨謝爻,嫉妒得眼睛出血,心裡流膿,卻又事事倚仗,靠庇護,靠施舍,占著‘玄淵神君堂弟’的身份喝點剩湯。若是玄的狗,那你便連狗都不如。”
“你生時卑賤無,時亦輕如鴻毛。你以為我處心積慮對付的是你?”她輕笑了一聲,“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當初留下你一命,隻是為了今□□謝爻殺了你。你活著時唯一的用是輔佐,你了,唯一的用是傷害。”
她歎息:“真可憐啊,這庸碌又渺,可憐巴巴地活了一輩子,頭來與你瞧不起的螻蟻又什麼兩。”
謝汋隻剩下一縷殘魂,可還是感怒意直衝頭頂:“你底是誰?”
女子輕輕一笑,聲音忽然變得稚嫩清脆:“師叔,好久不見。”
謝汋如遭雷擊,稱為“師叔”的女孩子隻有冷嫣一個。
“你是……我早該的……”謝汋。
還有誰會有這麼深的仇恨,還有誰這麼了解們每個人?
當初羔羊般柔弱無助的少女,如今竟將們玩弄於股掌之中。
一時間羞憤、惱怒將淹沒,可什麼也做不了。
“你打算把我怎麼?”問。
就在這時,周遭忽然亮起來,謝汋忽然發現自己眼中的世界變了。
眼有個龐然大物,仔細辨認,方才發現那不過是一隻人的手。
冷嫣用手指叩了叩琉璃瓶,對著裡麵漆黑的蟻蟲:“你一輩子都出人頭地,可惜頭來隻做隻螻蟻,不過我喂了你一點靈藥,夠你活上七八百年。”
她將琉璃瓶放在案頭:“好好享受吧,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