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老如遭雷擊,渾戰栗不止。
這不過捕風捉影,她安慰自己,單憑一個名字,怎麼斷定郗子蘭的世有問題呢?
還有那曲《昆侖謠》,那串鈴鐺,背後誰?顯有人知了些什麼,故誘她往查,查去豈非落入那人的圈套?
但有的圈套,哪怕明知圈套,她也隻往鑽。背後那人也許正算準了這一點,才敢她出手。
她怔怔地坐了許久,摩挲著被蟲子啃得滿孔洞的書信,終定決。
此事不就這麼算了,這小姐用性命換來的孩子,無論真假,她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小姐將她從泥潭拉出來,不嫌棄她的出,待她如同姐妹,發現她有修天後更讓她拜入重玄內門。
從泥潭到雲端,她這一生都小姐給的。
若郗子蘭假,小姐真正的骨肉還活著麼?
許青文不覺握緊拳頭,捏得指節發白,無論妘素的骨肉否活著,她都得找到她的落,她欠她一個真相。
她一邊整理書信一邊索,郗雲陽為什麼要調換孩子?
妘素與郗雲陽多年青梅竹馬,除了他跟隨上一任昆侖君昆侖封頂修煉那七年,他們這一生幾乎形影不離,可許青文卻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人。
他對妘素的好不似作偽,可他狠調換了侶用性命換來的孩子,他調換孩子也罷了,可偏偏不讓假女兒用侶取的名字,還以名字暗示她的世有假。
處處都透著矛盾。
許青文揉了揉額角,郗雲陽這條路走不通。
不管郗雲陽為何調換孩子,以他的謹慎,都不指望他那留什麼線索,隻有從孩子上入手。
如果孩子當真被調換,郗子蘭從哪來的?
從小到大,她的經脈許青文不知探過幾次,羲和神脈無法作假的,即便她不妘素的女兒,也必定出自昆侖一脈。
這多出一個孩子,便有某個世丟失了一個擁有羲和血脈的孩子,這不難查到的,因為每個具神脈的孩子都記錄案,無論這神脈有多細弱。
昆侖五姓都有名錄石板,不管哪刻了新名字,五塊石板都同時顯現。
隻這塊石板收天留宮的藏書樓頂層,峰主可以憑令牌出入藏書閣頂層,但留記錄。
她遲疑了一,還決定冒這個險。她宗門長老,即便被發現也隻需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許青文便即禦劍去了天留宮,直上藏書樓,用峰主令牌解開頂層禁製。
整個頂層隻放了這麼一塊黑色岩板,上麵刻著幾個金色的名字,由一條條細細的紅線相連。羲和神脈極其稀有,從古至今也隻有這麼幾個人。
這些名字有的明亮,有的黯淡,依神脈強弱而定。
而神脈的強弱全無規律,神脈強悍的母親也許生神脈細弱的孩子,反之亦。
妘素的神脈隻算中等,但女兒的神脈卻數千年來從未有過的強大,正因如此,妘素的經脈無法承受懷胎月,生生熬得油儘燈枯。
探得孩子脈息的那一夜,郗雲陽關門來默默喝了一夜的酒,而他素來滴酒不沾的——若留孩子,妘素便注定散儘修為而死,恐怕都活不到孩子曉事。
可這樣強大的血脈,也許就讖謠中所唱的羲和神女,斬儘冥妖,驅散邪霧,還清微界一片清平。
這樣的孩子留不留,已不他們兩人的事。
最後還妘素看得開,給侶灌了一瓶醒酒丹,拉著他去院外看那株稀罕的蘭花:“昨夜剛探到脈息,今早這株蘭花便開了,這可天大的吉兆,說我女兒一定像她阿娘這麼漂亮聰明。”
她撫著平坦的小腹,笑得比朝霞還燦爛:“方生方死,方死方生,都修之人,這點事都看不開?彆叫女兒看笑話。”
言猶耳,斯人卻早已落得個魂飛魄散的場。
許青文顫抖的手指順著一個個金色的字滑動,落妘素的名字上,順著她滑到郗子蘭的名字上,再橫滑動,看看有沒有差不多日子出生的孩子。
隻有一個姬氏的女孩,但她知此女,幾百年前已拜入歸元門,一定不她。
她將時間放寬數年,可依舊找不到丟失的孩子。
也對,世丟失負羲和血脈的孩子一定轟動整個清微界的大事,他們怎麼可一無所知。何況要負神脈,要命格幾乎相同,這樣的孩子哪說找就找到的?
或許從頭到尾都她疑神疑鬼,壓根沒有調換孩子的事。
她正忖著,目光不經落到一個黯淡的名字上,那名字旁邊的細線卻不紅色,而藍色,旁邊還有幾個極小的字——淪入界。
許青文頭一突,她為妘氏的仆人,曾聽人提過妘氏祖上曾出過一件驚世駭俗的事,一個羲和傳人與個仙門求的凡人私奔界,被妘氏除名。
這個落入凡間的妘氏女,有沒有誕後代呢?
她的後代中否有女孩負羲和神脈?
要從世換走有神脈的孩子難於登天,若換作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