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你的法錯,可惜對魂術一知半解。”
冷耀祖猛地睜開,隻見一個玄衣女子站在他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裡有一抹淡淡的譏誚。
他的目光落在她角的胭脂痣上,心臟幾乎停止跳動。雖然他從未見過此人,但已從衣著相貌猜到了她的身份。
“你是……”他竭鎮定,但是止住顫抖。
女子莞爾一笑:“你們栽贓嫁禍的時候就沒過正主會找來麼?”
冷耀祖最後一絲僥幸也煙消雲散。
女子向他伸手:“拿來。”
冷耀祖下意識地攥緊手中的東西,儘管他可能小命難保,但是甘心將好容易弄到手的東西交出去,他沒弄清楚郗子蘭殺害許青文的原因呢!
女子道:“你留著這東西也沒用。”
她頓了頓:“你能到把許青文的魂魄塞進己靈府,鑲在己的神魂裡,心思倒是挺巧,隻可惜你知道,活人的魂火太盛,陰魂在裡麵炙烤了兩個時辰,恐怕損傷嚴重,知留下幾分神智。”
冷耀祖並未輕信,一臉狐疑地看著她。
冷嫣道:“信將她召出來問問看,正好我也知道郗子蘭為何殺她滅。”
冷耀祖一向識時務,量她似乎沒有立刻取他性命的意思,將魂瓶交到了她手裡——橫豎她要是動手搶,他也是毫辦法。
冷嫣接過魂瓶輕輕晃了晃,拔開瓶塞,也見她捏訣,隻用指尖在瓶身上輕輕一叩,有一縷青煙悠悠地從瓶子裡鑽了出來,緩緩凝聚成許青文的模樣。
隻見這位重玄長老神情木然,神呆滯,微微張著嘴,喉間嗬嗬作響。
“許長老。”冷嫣道。
許青文的魂魄慢慢把頭轉向她,雙直愣愣地衝著前方,視線怎麼也聚到她臉上。
“知道我是誰麼?”冷嫣問。
許青文張了張嘴,喃喃道:“小姐,小姐……”
“是誰殺了你?”
許青文:“殺,殺……”
冷嫣道:“殺你的是郗子蘭麼?”
許青文像是沒聽見她的話:“小姐,青文要去找小姐……”
冷嫣用手一指許青文的魂魄,她立即化作青煙鑽回魂瓶裡。
她將瓶塞塞了回去,對冷耀祖道:“看到了?”
冷耀祖沒到己忍了這麼大的痛苦,到頭來忙活一場,恨得啐己兩。
冷嫣將許青文的魂瓶塞回乾坤袋中:“你也用太失望,至少你有你師父的把柄,如何給己謀好處,我用著彆人教你。”
冷耀祖有些意外,他以為她知道了郗子蘭殺人的事實,會立即公之於眾,但聽她的意思似乎並非如此。他心念一轉:“你要我替你做什麼?”
冷嫣扯了扯嘴角:“是誰都有資格替我做事的。”
話音甫落,她已化作一群蝶消失在他前。
冷耀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己剛剛撿回了一條命,心頭一陣狂跳,他這時才發現己衣裳儘濕,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那偃師宗主並未放出一絲一毫的威壓,但她單是站在那裡,他幾乎喘過氣來,就像兔子遇到了獵鷹,由主地心生恐懼。
她掌握著他的把柄,根怕他將此事透露給謝爻和夏侯儼,而告訴郗子蘭——他那廢物師父連殺了人都要靠他幫忙遮掩,告訴她有什麼用。
他其實已經沒有選擇,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偃師宗主——但是彆人卻未必要用他,他首先得證明己有用才行。
……
冷嫣回到天留宮的住處,正欲回房取斷春出來練劍,一推門,卻發現臥房正中央放著張大案。
案上擺著一座兩尺見方巧奪天工的小宮殿,亭台樓閣、廊廡花檻一應俱全,是用各色玉石雕琢而成。透過半開的窗牖,殿內幾案床榻、帷幔帳幄曆曆可見。
殿後有一座大花園,園子中央有一方澄澈的海池,池上水氣氤氳,池中疊石構山,臨水台榭,園中覆了土,栽滿奇花異樹,最大的樹也隻有小兒手指長,可上麵的葉子都片片分明。
冷嫣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撥了撥樹乾,樹葉發出沙沙聲,竟然是真樹。
她叩了叩腰間鐵劍,問若木:“這是什麼?”
若木出現在她麵前,抱著臂懶洋洋地靠在柱子上,輕描淡寫:“沒什麼,閒來事。”
若米從他袖探出頭來,興奮得小臉都快變成了金色:“冷姑娘,這是我們家神君親手雕的喲!”
若木抬了抬下頜,輕描淡寫道:“沒什麼,閒來事。”
冷嫣撥了撥簷角的玉鈴,摸摸琉璃風燈,發現裡麵點的竟然是真火:“沒事雕個冥器做什麼?”這麼浮誇。
話音未落,房中的燈火忽然熄滅,她忽然前一花,涼風拂麵,一陣天旋地轉後,她發現己已經站在了一方庭院中。
她遊目顧,立即認出這就是若木雕的院落,隻是一木一石都和現實中異,頭頂一輪皎月高懸在半空中。
“若木?”她喚道。
沒有人回答。
看來氣得輕,冷嫣忖道。
就在這時,一陣風從庭院深處飄來,她敏銳地嗅到了一絲飯菜的香氣。
從肇山派師徒三人離開後,她沒有好好吃過一頓落胃的飯食,此時聞到那滿蘊著塵世溫暖的香氣,竟然可恥地饞了。
她往風來的方向走去,香氣越來越濃,夾雜著一絲醇酒的芳烈氣息。
走到一處半掩的宮門前,她伸手輕輕一推,黑暗的殿庭中忽然衝出一團雪的龐然大物,照著她撲過來。
冷嫣差點沒拔劍,緊接著一條濕乎乎暖烘烘的舌頭舔上了她的臉頰。
“小狗?”
雪狼“嗷”一聲在她腳前趴下,熟練地了個滾,翻起肚皮。
時遲那時快,另一條影從旁橫躥出來,硬是擠到雪狼和冷嫣中間。
冷嫣啞然失笑:“小貓也在。”
她正知該先摸哪隻肚皮,隻聽叮叮當當一陣響,軟乎乎香噴噴的少女靈巧地跳過雪狼和虎,撲進她懷裡,柔軟的手臂掛在她脖子上,踮起腳,用臉頰貼著她的臉頰:“嫣,嫣……”
冷嫣可奈何,把她從身上扒拉下來:“伊伊,可以。”
藥人少女忽閃著大睛,一臉困惑。
冷嫣道:“我知道你能聽懂。”
話音甫落,周遭驟然亮起,簷下、廊前、樹上……到處都掛滿了琉璃燈,知有幾千幾萬盞燈同時點亮,映得周宛如晝。
殿門“吱呀”一聲從裡麵開,肇山派掌門從門簾裡探出身子:“冷姑娘,快進來,飯菜都要涼了。”
一個人從他旁邊擠出來,角眉梢都是沒心沒肺的笑意,是青溪:“冷姑娘,芳辰吉祥。”
然後是柏高,有石紅藥,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溫暖的笑意。
冷嫣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門邊那道頎長的影子上。
祂依舊如平日一般矜貴冷傲:“這麼慢,你的麵糊了。”
小銀人從祂衣襟裡探出頭:“其實能賴冷姑娘,從鍋裡撈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糊了,我們神尊第一次沒經驗,冷姑娘多擔待點……”
冷嫣忍住彎起嘴角,中的一切卻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