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 / 2)

處理結果是第二天放學前下來的。

由於當事雙方同學一致表示隻是正常運動切磋, 並決定不再追究,學校也不再對雙方作出進一步處罰, 但要通過義務勞動進行思想教育跟洗禮。

十班籃球隊想搶個輕鬆的,姚戈被林間拉過去友善地談了幾句, 責任感飆升, 積極主動承擔了清掃各樓層洗手間的任務。

九班負責打掃科技樓。

“……就不能念叨。”

重新回了那個上頭頂著個半球形天文台的建築, 林間推開門,挺感慨:“我跟你介紹它的用處的時候,還天真地沒想過來接受洗禮教育的主人公是誰。”

時亦跟著笑了,走進大廳, 抬頭仔細看了看。

科技樓就在他們教學樓跟教師食堂的中間。

新蓋的樓, 跟其他教學樓宿舍樓比起來設計感十足,兩邊都是科學家的畫像,大廳還吊著一套太陽係的立體雕塑模型。

除了以年為單位的拓展活動和上級參觀, 這種地方幾乎用不到, 沒被折騰過。最多就是落的灰多,也不算難清理。

至少跟經受過無數洗禮的洗手間比,肯定要好得不止一星半點。

十班那些人居然也答應了。

他同桌確實不是一般擅長講道理。

時亦拿著拖把, 多看了一會兒那些格外有科技感的星球模型。

“弄點兒水, 好收拾。”

林間拎了桶水過來,接過他手裡的拖把在裡麵浸了浸, 也跟著抬頭看了一眼:“感興趣?”

時亦愣了下:“什麼?”

“星星。”林間指了指, “這一套是恒星跟行星。前兩個是水星金星,中間的是地球, 後麵是火星,木星,有環的是土星,天王星,海王星……”

時亦高一的內容全靠自學,沒碰過文科,認真記了記:“冥王星呢?”

“這兒,不入流,現在除名算矮行星了。”

林間給他指最尾巴上那個跟乒乓球差不多大的小球:“當時弄的時候還是九大行星,冥王星退群了,估計也沒人過來重新換。”

周成哲帶人來幫忙,拿了不少東西,這會兒還有點不知道怎麼安排。林間回頭看了一眼亂哄哄的人群,沒再往下說,把拖把遞回時亦手裡:“等我一下?”

時亦點點頭,看著林間過去,接過樓層圖掃了兩眼,幾句話分好了任務跟掃除工具。

原本擠成一團的同學各領各的差事去忙,大廳瞬間清淨了不少。

林間安排完工作,回來拎起時亦麵前那個水桶:“搞定了,走吧。”

時亦跟上他,在後頭幫忙扶著拖把的杆。

兩個人進了電梯,林間等了半天,實在忍不住樂了:“都不問問我去哪兒?”

時亦抬頭:“去哪兒?”

“……”林間微啞,“小書呆子。”

叫人賣了都不知道。

林間都不忍心逗他,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指指上麵:“半球,帶你看看天文台。”

他們學校的天文台是校友捐資建的,據說初衷是開拓學生的視野興趣。可惜會用的老師沒幾個,保養的經費也太高,沒多久就停用了,到現在基本隻剩了個擺設的空殼。

他們來打掃,最多隻是擦乾淨外麵落的灰塵,也不可能修得好早不能用的赤緯軸手控盒。

但這種地方畢竟還有點兒彆的價值。

“來。”

林間領著他給幾十萬的反射望遠鏡洗了個澡,推開扇小門,彎腰伸手:“小心點兒。”

時亦擦乾淨最後一點灰,放下手裡的東西,握住他的手爬上梯子。

台頂其實不像下麵看得那麼圓,還有一塊不大的平麵,四周安了護欄。

時亦扶著他的胳膊站穩,抬起頭,心跳忽然輕輕一滯。

很難描述清楚視覺效果會給情緒帶來的衝擊,時亦下意識攥了攥手掌,屏息抬著頭看。

天黑著,頭頂是星星。

跟在林間家房頂上看見的徹底不一樣。

天文台附近沒有燈光,沒有道路跟來往的車,連路燈都沒有,四周安靜漆黑,天近得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得著。

星星不是隨機散布著的,在他們正上方,彙成一條神秘寥廓的沉默河道。

哪怕對天文不太了解,他腦海裡也已經冒出了最靠近眼前景象的詞彙。

……銀河。

“科技樓一樓有健身房,體育組配了鑰匙,我以前沒事兒就往上跑。”

林間笑了笑:“也不是回回都能看見,天氣得好,還不能有月亮,今天其實有點兒暗了。”

“沒有。”時亦說,“很……壯觀。”

林間揚揚眉:“喜歡?”

時亦抿了下嘴角,點了點頭。

很難不喜歡。

這種自然的震撼是人幾乎沒法抵抗的,哪怕真的弄丟了大部分感知的能力,也依然會在某一個猝不及防的瞬間,心臟被忽然一把握住。

他還沒來得及回神,麵前忽然多了把鑰匙。

黃銅成色,棱角都磨得圓潤,上頭栓了條細細的紅繩,正好能掛在脖子上。

時亦低頭看著那把鑰匙,蜿蜒的紅繩往上,跟另一段交疊在一起。

林間居然一直戴著他那根紅線。

之前打球的時候沒看見,他還以為是丟了,結果現在就又係回了手腕上。

“小書呆子。”林間笑了笑,把鑰匙給他在脖子上掛好,抬手覆在他頭頂,輕輕揉了兩下,“送你了。”-

林間最近好像又開始忙新一輪的排位直播,跟著他們一塊兒打掃完天文台,就又抄近路回了網吧。

程航終於吃夠了火鍋,準備回他們市繼續和各式各樣的患者作鬥爭,臨走前又來學校跟時亦見了個麵。

“心情好?”程醫生看著表情從來不明顯的患者,仔細打量一圈,“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我的患者跟他的好朋友有什麼進展嗎?”

時亦壓了下嘴角,不告訴他:“跟治療沒關係。”

程航腦袋頂上的探針撲棱一聲豎起來:“你們倆又在交朋友的流程上更進一步了嗎!?”

他的反應有點兒大,時亦蹙了下眉:“不行?”

“不不不不是。”程航及時否認,“沒不行,交朋友是最有益於治療的活動。”

時亦覺得他還有話,沒動,等著他往下說。

程航張了張嘴,迎上他的眼睛,還是呼了口氣,揉揉額頭:“算了,你們倆挺好,不說這個……你們要考試了吧?”

時亦點點頭:“明後天。”

“我大概知道你的心結。”程航說,“還是稍微把分數往上提一點兒,顯得咱們的治療也很有進展,我比較容易安撫住你家那兩位。”

時亦扯扯嘴角,點了下頭,轉身往回走。

“時亦!”程航叫了他一聲。

時亦回頭。

程航朝他比劃了一下,捏著兩邊嘴角往上提了提:“高興一點兒。”

時亦:“……”

“有心事跟我說。”程航提著嘴角,很熱情,“你倆的也行,我隨時提供幫助。”

……挺蠢。

時亦抿了下嘴角,沒壓著,往上抬起來,朝他揮了下手。

大概是因為胸口貼身的那把鑰匙,直到回宿舍洗漱完,在床上躺下,時亦都覺得自己依然挺高興。

他枕著胳膊躺了一會兒,又拽了幾下頸間的紅繩,把被焐得微溫的鑰匙一點點兒扯出來。

考及格分是初中起養成的習慣了。

初中班主任針對他的原因很無聊,無非是一個轉學生不花錢去老師私下辦的班補課,成績居然比本校學生好,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了對老師的挑釁。

在他發現隻要考得不好,那些沒完沒了的事就能緩下來幾天的時候,他就開始刻意控製著分數,後來越卡越準,上下基本不會超過五分。

再後來就成了習慣。

……

習慣到好像總有一個念頭在告訴他,隻要把成績提上來,隻要考好了,隻要再做錯一件事,所有的一切又都會回到原點。

時亦躺在床上,攥著那把鑰匙躺了一會兒,起身下床,打開了電腦。

其實多少還是有點兒問題。

隻不過不算什麼大事,程航問的時候他也覺得沒必要說。

上回的直播間號他還記得,試著搜了搜,找到正在直播的直播間,試著注冊了個用戶點進去。

他其實也很想跟林間一起去網吧。

但對方直播的時候大概也需要專注,最近都沒怎麼主動帶他去過,哪怕去待一會兒,也是即使再晚都堅持要把他送回去。

對林間來說,這無疑是很重要的事,確實不應該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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