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2 / 2)

男人看著他:“火鍋店關門了,你,你和你媽都不接電話!我沒辦法……”

林間胸口窒得幾乎麻木:“你給我媽打電話?”

“我聽說她跟彆人好上了!”男人掙紮,“我還愛她啊!我才是他男人!我是真愛她的,我願意為她,為你們改,我發誓——”

林間一拳砸在他臉上。

男人甚至還沒來得及慘叫出聲,他的第二拳已經跟上來。

林間臉上沒什麼表情,一拳接一拳毫不留情地繼續往他臉上砸。

男人開始還呼救,再接下來就隻能從喉嚨裡嗚嗚出聲,徒勞抬手擋了幾次,整個人和著血和土一起滾在地上。

林間一腳把他踹在地上,蹲下來:“再說一遍。”

男人不敢出聲,一味往後瑟縮著發抖。

“我媽跟你離婚了。”林間說,“你知道什麼叫離婚嗎?沒有法律責任,沒有義務,沒有關係。”

男人艱難點頭:“知道……”

“你再找她,就是騷擾。”林間語氣平靜,“不論是電話,還是彆的什麼方式,隻要讓她想起你,就是騷擾。”

男人不出聲了,低下頭。

林間閉了下眼睛,轉身想走。

“林間!”男人掙紮著爬了兩步,“可你是我兒子……這個法律斷不了吧?”

林間肩膀狠狠一繃。

“我聽他們說了,是法律規定的。”

男人掙紮著坐起來:“我沒有勞動能力,沒有收入,你成年掙錢了,就得對我有贍養義務。不管我跟你媽離沒離婚,你都對我有贍養義務。我活不下去了,你得給我錢,八百塊不夠……”

林間俯視著他:“嚴重家暴的,可以不贍養。”

“可你當時沒告吧?你們倆當時沒去告吧?”

男人抹了把血,歪歪扭扭笑了:“當時你們有證據,要是告了還能贏,可現在你有證據嗎?你的傷肯定是我打的嗎?不肯定吧?說不定是你自己愛打架呢?”

林間看著他。

“行,我不騷擾你媽。”男人以為他服了軟,得意起來,“你還有個一塊兒住的是不是?我可以找他要錢吧?這是我兒子同學,不算騷擾——”

林間沒等他說完,已經一腳重重踹在了他胸口。

他一點兒沒收著勁,男人悶哼一聲,整個人重重撞在後牆上。

“你敢找。”林間蹲下來,“我就打斷你兩條腿。”

男人艱難地咳嗽著吸氣,可能是傷了肋骨,按著沒完沒了喊疼。

“或者我現在把你直接廢了。”林間說,“放心,你癱著,我可以養你到死。”

“林間!”男人驚恐,“你是在學校!你不能動手,彆人會知道你——”

“我追過來這一路,應該就已經有人聽見了,說不定現在就有人追過來看熱鬨,一會兒就全學校都知道了。”

林間:“你是覺得我應該在乎這個嗎?”

林間看著他:“我還有資格在乎這個嗎?”

男人語塞了半天,忽然又變了個態度,低聲下氣:“我就是沒錢……”

“你可憐可憐我,我被他們騙了,欠的高利貸,他們說不給錢就要我的命。”

男人往前爬了兩步,撐著胳膊求他:“我是你親爹,你不忍心看我這麼讓他們折騰死吧?你有那麼多錢,我都聽說了,你們打比賽隻要動動鼠標,錢就能自己進口袋掙不完……”

林間已經看慣了他這樣變臉,閉了閉眼睛,站起來:“最後一次。”

“行!”男人欣喜若狂,“最後一次!給多少都行!你給我我就再不來糾纏你——”

“不是說給你錢。”

林間:“最後一次,你還能在我麵前不斷手不斷腳,站著完整的滾。”

林間:“下一次,我養你到死。”

男人僵住。

林間轉身,踩著雜草往外走。

這個人渣來學校就是為了毀他的,跑過來這一路都連吵帶嚷,不可能沒人聽見。

有人聽見就會有人看熱鬨,有人看熱鬨就瞞不住。

在學校動手,也不知道會給個什麼處分。

林間扯扯嘴角,扶了下鏽跡斑斑的雙杠站穩,沒再多想這些想了也已經沒意義的事。

其實局麵跟他預料的還有點差距。

也不知道是都嚇跑了還是怎麼樣,身後沒什麼人,也沒什麼以前他打架的時候亂糟糟圍觀的動靜。

嚇跑了也行。

畢竟還是在學校裡,友善第一,儘量不給單純的同學們造成不良影響,不帶壞無辜的小朋友……

到這時候反而就沒什麼感覺了,腦海裡麻木轉的全是亂七八糟的念頭。

走出幾步,他的腳步忽然頓了頓。

……

怪不得打成這樣居然都沒動靜。

稍遠的地方,格外眼熟的男孩子坐在籃球架底下。

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裹著他的外套,書包擱在一邊。

沒什麼表情,挺酷。

看見個過來的人就攔過去,跟人家說幾句話,把人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轟走。

林間這會兒甚至反應不太出來什麼情緒,站在原地,腦海裡白茫茫空出來一片。

時亦能找過來不意外。

說實話,鬨成這樣就看路上碰著誰,真收不了場校長過來都不意外。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一片異樣的視線圍觀也好,一群畏懼忌憚躲他的人也好,唯獨沒想過這個。

為了不跟人說話都能學手語的小書呆子,一個人守在這兒,守著他背後。

替他攔人。

時亦對視線敏感,又拿散打隊把雇來的陪練打跑了的理由轟走了一個來看熱鬨的學生,蹙了蹙眉,回過頭。

林間視線微縮。

“小書呆子。”

他張了下嘴,不知道自己究竟說沒說出聲,儘力把手往身後藏了藏:“我——”

誰看到都好。

其實誰看到都好,隻要不是時亦。

林間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見自己身上濺的血,往後退了兩步,喉嚨緊得幾乎窒息,再怎麼張嘴都發不出聲音。

程航給他的那份記錄他還沒看完。

看不快,他甚至想不到,原來比他們還要小一點兒的那個年紀,未成年的學生會有這麼大的惡意。

不知道忌憚,不考慮後果。

對無力反抗的對象施加的、完全不掩飾殘忍的惡意。

他不想讓時亦看見他也是這個樣子。

跟那些人渣沒什麼不一樣。

他最不想讓小書呆子看見的。

從他從不承認的生父那裡遺傳的,暴戾陰暗的,會往狠裡下死手、會把人揍到隻能在地上翻滾掙紮的他。

時亦蹙了蹙眉,跳過欄杆,朝他跑過來。

“彆——”

林間勉強發出點聲音,往後退了半步:“彆看,小書呆子……”

說到一半就又沒了動靜,他餘光甚至看見了男人掙紮著朝他抄了個什麼碎磚還是石頭撲過來,身上偏偏一點力氣都沒有。

他閉了閉眼睛,睜開想說話,忽然愣了愣。

時亦一隻手把他拽開。

然後沒停,左手扯住男人揮著磚頭砸下來的胳膊,順勢搶了一步,肩膀重重頂上男人胸口,把人以肩背為軸掄出去生砸在牆上。

悶響。

甚至連多餘的動靜都沒有。

時亦應該是剛從辦公室跑出來,沒來得及摘眼鏡,嘴唇抿得有點兒泛白,拽著他蹙眉抬頭:“怎麼了?”

林間:“……”

他抱著撞回懷裡的小書呆子,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無聲無息軟在地上的一灘人渣,陷入了某種全新的、格外深刻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