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質。”吳濤歎氣,“跟臉關係都不大了……算了,你們這種天生體會不到。”
“他是說會不會耍帥。”梁見幫忙翻譯,“你們這種從小帥到大的人,是不用在這件事上感到憂愁和彷徨的。”
“……”
一群人在命運的安排下歎息著湊到一塊兒,打開購物軟件開始尋找能稍微顯得不那麼不帥氣的白襯衫。
林間到頭也沒能想出來一件襯衫能帥到哪兒去,沒多刺激無辜群眾:“什麼時候選節目?”
“下周末。”梁見說,“還有正好兩個星期。”
林間算了下:“你們這幾天多補補課,每天加到兩個小時。”
“……”猴子舉手:“間哥,我——”
“怎麼了?”林間挺和氣地轉過來看他。
“沒事。”猴子迎上他的視線,老老實實坐回去翻購物車,“我再買個充電寶。”
其實什麼東西都是學會容易學通難。
尤其是樂器這種東西。
要想能磕磕絆絆斷斷續續地弄出個能聽出來是什麼調子的旋律很容易,但要想把這段旋律弄通順,甚至還得通順到能上台的程度,就有著相當的難度。
林間練了快一個星期,隔壁賣堅果的終於過來串了個門,順便給他們送了點兒炒栗子炒瓜子。
“說什麼了。”林間從房頂上下來,“擾民了嗎?”
“沒有,感謝你的。”梁見哢擦哢擦嗑瓜子,“他們家新養了個鸚鵡,現在都會唱了。”
吳濤哢擦哢擦:“每天給來的顧客唱,推開窗看天邊白色的鳥。”
猴子哢擦哢擦:“鸚鵡還是白的。”
林間:“……”
鄰居的反響挺好,送栗子瓜子主要是希望他還能再接再厲,多練一段時間,直到他們家白鸚鵡會唱第二句。
“加油間哥。”梁見給他比劃了個握拳,“我們的瓜子就靠你了。”
吹口琴彆的都挺好,就是有點兒費嘴。
林間懶得跟這群人廢話,把他握著的拳扔回去,抓了把瓜子在手裡捏著殼剝。
“間哥,你今天是不是還有線下賽?”李磊沒跟這群人起哄,湊過來問,“家屬跟你一塊兒嗎?”
“今天周五,家屬去兼職了。”林間說,“我比完賽過去接他。”
李磊答應了一聲,猶豫一會兒:“還是那個網吧?”
林間點了下頭:“怎麼了?”
“不是什麼大事。”李磊說,“就我那天躲年級主任抓,去那邊兒上網,聽見人說那個……人渣。”
林間蹙了下眉,轉過來看他。
“不是,沒那麼大的事兒。”
李磊抓緊補了一句:“就是——他最近不是沒來煩你嗎?結果是跟著他們那一片哪個收保護費的不知道怎麼混到一塊兒去了,最近狐假虎威的挺威風,到處……報複以前招惹過他的人。”
林間沒什麼表情,手裡的口琴轉了兩圈。
“你要是過去的話。”李磊說,“我們跟你去,打個幫手——”
“不用。”林間說。
“……間哥。”李磊皺眉。
“真不用。”林間看了看櫃台上那個還挺顯眼的凹坑,“他應該還沒忘了我跟他說的話,要是真忘了,我就幫他想起來。”
李磊沉默一會兒,沒再堅持:“那……你比賽加油。”
比賽其實也用不著加油。
線下賽,打得根本沒什麼懸念。他們這一片沒什麼正經的電競選手,pluto這種業餘出租選手參加名字都打到了宣傳條幅上,不少人甚至還是慕名過來的。
林間這段時間的手腕狀態比之前好了不少,戴著護腕打完了整盤比賽,都沒怎麼再像以前那種支撐不住的疼。
“多年不見。”
老板給他結獎金的時候還有點兒沒好氣:“您還認識路啊?”
“找了幾圈。”林間笑了,“有勞。”
“一點兒勞都沒有,有些人號稱是帶著無家可歸又生病的小同桌來打個遊戲,然後就連同桌帶人帶沙發床一塊兒不見了。”
老板很冷漠:“也不知道是乾什麼去了,多半是私奔了吧。”
林間差點兒笑出聲,咳嗽兩下堪堪壓住。
老板看他樂就格外來氣:“滾滾滾,趕緊去過美滋滋的好日子。”
“沒美滋滋。”林間跟他客氣,“就一般吧。”
“一般是多一般?”老板問。
“直播還能吃上熱乎飯。”林間想了想,“直播完有人幫忙給手腕做理療康複,平時有人聊天有人盯著學習,睡覺有人一塊兒……”
林間拿著錢,被老板大風車哇呀呀呀轟出了網吧。
線下賽的時候網吧要比平時熱鬨,林間戴上口罩,趁著沒人注意從後門繞出來,回頭看了一眼。
日子過得快的時候還注意不到,確實有格外長一段時間都沒來過這兒了。
有時間可以帶著小書呆子回來繞一圈,回憶回憶往事。
要是錄個記錄他們倆一步一步走來的vcr,肯定得把這兒算成重要一站,專門拿出來半分鐘拍特寫,再拍拍包間跟包間外頭那個小陽台……
格外輕鬆的念頭在腦海裡晃晃蕩蕩盤旋了一陣,又在看見眼前圍過來的幾個人的時候徹底消散乾淨。
林間看了看眼前的人,摘下口罩:“你們不如直接叫他出來。”
“叫誰,你親爹?”為首的人臉上道挺猙獰的疤,叼著煙嗤笑一聲,“他算什麼東西,衝你來要點兒錢花不行嗎?”
林間揚了下眉峰,視線落在他身上。
“還挺有範兒。”疤臉回頭看了看那個宣傳條幅,“破……擼什麼玩意兒?”
他身邊的人東倒西歪地笑成一片。
“爛泥裡生出來的玩意兒。”疤臉走過去,點點他肩膀,“糊上牆就以為自己是刮大白的石灰了?”
林間看著他,神色沒什麼變化,抬了下頭。
疤臉格外看不慣他這個眼神,嘖了一聲,抬腿要踹,還沒從他肩膀上收回來的手忽然被他抬手鉗住。
林間沒給他反應的時間,鎖住他的手腕順勢一扯,抬膝結結實實照著疤臉的鼻梁骨撞上去。
疤臉反應也快,罵了一聲擰身閃開,沒等站直,林間抬起來的腿往前先搶了一步,回肘重重照他後心一砸。
變故太快,四周的人都沒來得及反應。
林間轉身踹上他腿彎,避開一個邊上摸出個什麼東西撲過來的,往小巷儘頭跑。
這條路是個死胡同,這些人動手的時候專門喜歡找這些不起眼也跑不了的地方,好把人直接堵死。
他其實也喜歡這種地方。
背後就是牆,速戰速決,用不著有人守著,從這條街翻出去就能跳到主乾道上打車去接他同桌回家。
這群人看起來比那些隨隨便便的混混搞一個級彆,差不多能算是有戰鬥力的地痞無賴,沒過幾秒就反應過來,一塊兒追到了巷子的儘頭。
林間避開根卯足了勁兒掄下來的棍子,橫肩撞上去,砸得一個人往後連著退了好幾步,順勢搶下了他手裡的水管。
究竟那個人渣告訴了這群人他身上有錢,還是地痞無賴接納新成員入夥殺威風的某種新方式,都不重要。
他往前跑,陰影死死追著他。
用不著弄清楚為什麼要追,弄清楚了也沒什麼用。
林間把一個帶匕首的掄倒在地上,被人往肋間懟了一拳,把匕首踢出人群。
“少他媽硬氣!”
疤臉力氣比他大了差不多兩成,扯住他的胳膊死命往回掰,用力踹他的膝彎:“你以為你能帶那個娘們兒跑到哪兒?告訴你,到哪兒我們都他媽能找著!你老子現在跟我們混了,天經地義,欠的錢你來還……”
林間嗤笑一聲,順著他的力道一擰身,從他手臂間脫身出來,抬膝重重撞在他小腹。
這招還是跟小書呆子學的。
程航說過,時亦彆的架未必會打,最擅長的就是群架。
準確的說法,應該是一個挑一群的架。
疤臉讓他脫了個空,臉色難看得不行,從腰間摸出來跟灌了鉛的水泥管。
林間看得清楚,瞳色冷了下,往後貼緊牆。
這東西看起來不顯眼,但分量十足,照後腦勺掄一下能要人命。
疤臉倒是不至於要他的命……看起來多半是盯上了他手裡的存款。
親生父母對子女的勒索是最難立案的,所以才會拉那個人渣入夥,哪怕他真假裝認栽轉過去錢拿著轉賬記錄去告,也根本說不清楚。
……
就知道不會讓他輕鬆多久。
林間側身,肩膀火辣辣地疼了下,回肘撞在一個人胸口,回想著林女士那兒咖啡店的細節。
明天就得過去安個監控攝像頭。
要是學校允許的話,門口那個電線杆上最好也加一個。
他其實不懷疑這群人真有一天能找過去。
隻要不徹底離開這個地方,早晚有一天都會被找到,他早就習慣了這個,也沒什麼特彆的感想。
硬要說的話無非就是累。
不是那種學習學到睜不開眼睛,直播到走路打晃手腕生疼的累。
從心底生發的,沁進骨子裡掙紮不動的。
滲著叫人發冷的寒意的累。
林間撂倒了一個人,隱約察覺到勁風掃過來,本能抬手擋了下,手臂緊跟著格外悶的一疼。
……
也不知道於老師今天的工作多不多。
趕不趕得上接小書呆子回家。
林間晃了下腦袋,把近乎窒息的感覺晃出去了點兒,逼出點兒力氣準備再撐一輪,找著個空就先翻牆跑。
“媽的老實點兒!”疤臉重重踹在他腿上,“再他媽還手廢了你!”
林間喘了口氣,靠著牆站穩,抬頭朝他笑了笑:“我不還手,是能謝謝惠顧不廢了我嗎?”
疤臉沒想到他這會兒還有力氣還嘴,掃了一圈自己這邊被撂得差不多乾淨的跟班,臉色比剛才更難看:“廢了他右手,給他清醒清醒!”
林間瞳光徹底冷下來,正要卯足了力氣再還手,眼前忽然砸過了個挺大的黑影。
格外沉,結結實實的一聲。
疤臉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這一下給一點兒不客氣地迎麵撂在了地上。
林間看著眼前非常眼熟的書包,有點兒發愣。
……
他設想過無數次的場景就這麼實現了。
他同桌的異次元空間書包終於被開發出了武器功能。
照人腦袋掄上去有九二榴彈效果那種。
整個畫麵都在突兀中帶了一絲不合時宜的搞笑,幾個還能站得住的小弟都傻站著反應不過來,林間腦子也不太夠用,晃了下抬頭,眯了下眼睛才看清楚蹲在牆頭上的男孩子。
可能是人在特彆緊張特彆累的時候更容易冒出來很多用不著的念頭。
林間靠著牆,腦子裡忽然跳出頭一回帶同桌出去吃火鍋那天晚上。
他其實早就看得出來小書呆子跟彆人不太一樣,跟林女士在心理診所待久了,身邊有個特彆重要的人需要一直提心吊膽地時時刻刻關注著情緒,對這些就都天然特彆敏感。
但時亦跟他看過的其他情況也都不一樣。
他看見時亦把身邊所有的門都關死,也聽見了時亦在沉默著無聲地求助。
所以他也稍微嘗試了一下,試著拿袖子墊著手,蹲在牆頭上,試著朝他特彆好看的小同桌伸了手。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海裡過一遍也就是不到一秒的事兒,林間眨了下眼睛,抬起頭。
“林間。”時亦蹲在牆頭,一隻手扳著牆身,彎腰朝他伸手,“走。”
作者有話要說: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