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2 / 2)

時老師看了他半天,還是拿出根可洗的水彩筆,在他臉上飛快畫了個貓。

二模的時候,林間同學就順利牢牢守住了第二考場的最後一名。

河高今年的成人禮晚,百日誓師都在操場上吼完了快一個月才想起來操辦,在二模緊迫的壓力下也沒什麼餘力大張旗鼓,按慣例又回到操場上朗誦了半個小時的名家名篇。

“咱們的成人禮就沒什麼意思……”

四月的天氣還有點兒冷,梁見在寒風裡頭瑟瑟發抖地說小話:“我哥說於老師他們學校成人禮可爽了,自由安排,給班費讓自己隨便浪。”

“就咱們班這個勢頭。”吳濤很憂慮,看了一圈半個班人手裡拿著的單詞本公式集錦好詞好句大全,“再給點兒班費,大概能給咱們多印幾套卷子?”

梁見:“……”

反駁不了。

就以班長為首的班乾部團體那個“追時趕間”的奇奇怪怪的口號,整個班現在都學得有點兒魔怔。

但好像又很正常。

高考太近了,一天比一天壓力大,高中三年甚至整個十二年的學習都要在一場考試裡交出答卷,背水一戰的緊張感跟著倒計時一天比一天濃。

他們有人熬不下去,趁著班會問老萬:“高考以後是不是就輕鬆了?上大學解放了就爽了嗎?”

老萬這個人還很不善良,一點兒都不給小同學們營造一個美好且虛幻的願望,誠懇且耐心地跟一個班談心:“其實也不是,大學可能更累。”

一個班的小同學:“……”

“但不一樣。”老萬說,“在過去的十二年裡,你們都在已經被劃定的賽道上,可能中間有人會多繞幾個圈子,可能有人會更辛苦或者更輕鬆,但歸根結底,這更像是場漫長的馬拉鬆賽跑。”

“已經被劃定好了路線和終點的賽跑,你們的任務是沿著跑道往前,一直跑。”

“高考是這場賽跑的最後一站。”

老萬:“跨過這一站,要迎接你們的是人生。”

小同學們顯然還不太能理解這種有點兒深奧的內容,眨著熬夜熬出黑眼圈的眼睛看著班主任。

“高考永遠不是唯一可供選擇的路,但全力以赴備戰高考,對你們中的很多人來說,可能是最後一次這樣心無旁騖純粹豁出去做一件事。”

老萬一個一個揉腦袋,笑著從班頭走到班尾:“它比你們想的更珍貴。”

老萬格外認真,不厭其煩地提醒一批又一批迎來送走的小同學:“記住你們現在支撐自己的力量,在將來太辛苦的某一段路,某一個深夜,記得回來找它。”

班級教育日常在同學們似懂非懂的氛圍裡告一段落,最後又以班主任當眾發糖發巧克力這種喜聞樂見的日常環節告終。

猴子現在都不太能想得明白這段話:“為什麼大學還更累啊,不都說大學就自由了嗎?”

“目的不一樣吧。”

吳濤看了看台上還在慷慨激昂朗誦的年級主任,壓低聲音跟他聊天:“大學不都說為了自己學嗎?現在好歹是給老師給家長學,累屁了還能罵一罵。大學就不一樣了,學校專業都是自己選的,跪著也得往腦子裡塞……”

“選專業還是門學問。”

梁見懂得多,低聲接茬:“我哥常說,大學期末考流的淚,都是選專業的時候腦子裡進的水。”

“對了,我也聽過一個段子。”吳濤想起來,“我姐他們大學有個專業叫生物信息學專業,主修科目是醫學、數學和計算機。”

“……”梁見問:“他們不多學一門生發嗎?”

一群人聊得正熱鬨,巡邏的年級老師正好走到他們班隊尾,橫眉冷對小角馬:“還聊天!聊天!聊天!緊迫感呢!緊迫感——”

人類的本質是複讀機。

幾個人咳嗽著飛快牢牢閉嘴站好,聽著年級主任慷慨激昂地念完最後一段不知道是成人禮還是高考動員的內容。

“接下來的人生是你們的了!小兔崽子們,不論你們高考考得好不好,以後的路走得怎麼樣,將來一定都得長成對得起自己的大人。”年級主任氣壯河山,“知道嗎?!”

下頭的小兔崽子們跟著答應:“知道。”

“聽不見!”年級主任可能是在收音上有些困擾,舉著話筒聲聲震耳,“精神點兒,大點聲!”

小兔崽子們震聲對吼:“知道!!”

幾隻操場上蹦躂的麻雀被聲浪掀了好幾個跟頭,撲騰著翅膀帶著胖墩墩的肚子飛走了。

林間轉頭,碰碰時亦的胳膊:“書總。”

這種時候也依然非常酷且冷酷地隻跟著動嘴不出聲的書總轉過來:“嗯?”

“你想變成什麼樣的大人。”林間問,“想好了嗎?”

“沒有。”時亦搖搖頭,“我……有很多事想做。”

有很多還沒來得及嘗試的事。

很多未來,很多可能,很多條路通向或遠或近的目標。

但隻要兩個人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就好像連星星都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