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了陵王府門前,芍藥就要下車去叫門。
“等等!”
沈蕪突然有些緊張。
兩世算起來,她和陵王還從未這麼正式地見麵說話過啊。
她繃直了後背,手墊著披風放在腿上,握緊了拳。
深深呼吸,緩緩吐氣。
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叫芍藥和阿棠也跟著緊張起來。
“姑娘,不如交給奴婢,您就彆下車了。”芍藥擔憂道。
怕成這樣,若是遇上什麼岔子,一個激動血氣上湧,人再昏了可還了得?
沈蕪認真地盯著芍藥看。
芍藥不自在地摸了摸臉,沉默了會,“那我去叫門了。”
“等下!”
芍藥:“……”
阿棠憋不住道:“您到底怎麼了?”
沈蕪慢慢抖出一口氣,理了理裙子,“我這樣,還成嗎?”
“……成。”
“挺好。”
沈蕪不放心,拿起榻上的小鏡子照了照,手撥了撥額角的發絲,嘟囔:“有些亂了……”
她理完了頭發,又整了整衣裳,坐在車廂裡平複了一下心情,覺得自己準備好了,便準備開口讓芍藥下車。
可她一開口,聲音又有些抖,好像是在和人撒嬌一般。
芍藥麵無表情:“姑娘,奴婢信了那日在儘歡樓,阿棠說的事了。”
“什……”
沈蕪閉了嘴。
什麼事,自然是“勾引”陵王那件事。
沈蕪惱道:“去叫門!”
芍藥走了,沈蕪又擔憂起來。
待會見麵先說什麼?她想道一聲謝,可用什麼理由呢?對了,披風,謝謝他的披風,她那時很冷,披風蓋在她身上時很暖和。
她應當給他磕個頭的,可她如今不是家族覆滅的“罪臣”之女,他亦不是九五至尊,她向他叩首,是否會太過驚悚。
不妥,實在不妥。
不能直麵道儘感激之情,更不能給他磕頭,她隻能將報恩之心藏在心底,找機會彌補。
她坐立不安地等著芍藥,正忐忑著,芍藥一臉為難地回來了。
芍藥吞吞吐吐:“姑娘……”
沈蕪一愣:“怎麼?他不在嗎?”
“奴婢不知……”芍藥一提起來就生氣。
“奴婢依著您的吩咐,去叫門,門房原本畢恭畢敬的,開了門一見是奴婢,臉瞬時就垮下去了。”
芍藥學著門房的腔調:“哪來的女子,你可知曉這裡是何處?快走快走。”
“說著就要關門,奴婢連忙說明了來意。”
“我說是我家姑娘有事來見王爺,勞煩您通傳一聲。結果那門房輕蔑地看著我,說什麼又是覬覦他家王爺的女子,想要扒著王府,攀附陵王的富貴和權勢。”
“奴婢和他吵了兩句,百般強調我們是有正事。”
門房不以為然,一把將芍藥推了出去,作勢就要關門,“是了是了,都是一樣的說辭,自從老奴在這當差,你們這些姑娘家可見得太多了,原先老奴還上過當,將人請進府中,結果……嗬,險些害得我腦袋分家,快滾!”
他合上門前,望著不遠處的轎子,故意揚了聲音,“姑娘家家該矜持內斂些才好,總是這樣撲上來,我都替她丟人。”
阿棠聽完芍藥講完這些,氣得險些從馬車裡竄出去和那人打架。
她擼胳膊挽袖子,“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他難道不認識我們將軍府的馬車嗎?竟將咱們姑娘與那些輕浮的女子相提並論!”
“咱們將軍府的姑娘何需攀附他陵王府的富貴,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沈蕪卻是愣了愣,驀地想起來前世的事。
陸無昭登基後,前朝便沒斷過催他立後的聲音。即便陸無昭是個雙腿殘疾的,但他貴為一國之主,自然是不會在婚配上發愁。
可惜陸無昭作為一個皇帝,在國事上勤政為民、勵精圖治,但唯有在自己的終身大事上素來不上心。
凡有催促他大婚者,皆被他調離京城出遠差去了,眼不見而淨。
後來大臣們花樣百出,竟是將人直接塞到了後宮的太妃們手裡,美名其曰陪太妃散心,實際上打的什麼算盤陸無昭心裡一清二楚。
他無視大臣們的小動作,照樣的不理會,本以為冷處理可以叫大臣們歇了心思,卻不想有些膽子大的貴女,竟是深夜守在陸無昭回宮的路上,製造偶遇的機會,妄圖攀附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