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後,眾人行走上小鎮街頭。
他們氣度不凡,太過顯眼,惹得周圍的百姓頻頻打量。
沈蕪不知道篝火集會具體在何處,芍藥叫住了一個老鄉問了問。
那老鄉也是個膽大的,見他們氣度華貴,舉止不似常人,倒也不怵,熱情淳樸的老鄉笑嗬嗬地告知了地址,還多嘴感慨了一句:“這位小娘子真是俊俏啊,當……”
他的話隻誇了一半,便感覺到沈蕪身側的男人投來了威壓極強的冰冷的凝視。
老鄉的笑意僵在臉上,磕磕巴巴地將後半句誇讚說了出來,“當、當真與您的夫、夫君相配……極了。”
陸無昭的目光稍凝,冷意漸褪,垂下了眸子,唇角牽起了可疑的弧度。
老鄉長鬆了口氣。
沈蕪樂不可支地看了一眼陸無昭,見他似在暗自竊喜,她也得意了起來,全然不知道害羞,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老鄉的誇讚。
“老人家您真有眼光,在我家那邊,也是人人都誇我與夫君般配呢!”
老鄉笑得前仰後合,“姑娘這爽利的性子倒是像我們這的人啊,咱們鎮上的姑娘個頂個的都熱情火辣,才不像京城裡那些千金大小姐們似的扭扭捏捏的,不大方。”
沈蕪連眼睛都不眨,“我也覺得,那些名門閨秀都太假了,活著真累。”
眾人:“……”
老鄉走後,芍藥沒忍住嘟囔了一句,“全京城的閨秀加在一起,就數您最會裝。”
陸無昭聽到這話,沒忍住笑了出來。
沈蕪聽到了,偏過頭瞪了他一眼,又轉回頭說了芍藥一句。
篝火會在酉時點燃,但歌舞會在戌時開始,這個時間若是放在平時,已是該就寢的時辰,但臨近下元節,這幾日民間都會自發組織一些休閒活動,即便是夜幕降臨,街道上也熱鬨非凡。
幾人的晚膳在當地比較有名的酒樓用的,雖然這個小鎮不比京城繁華,但也算是八街九陌、車水馬龍,算是中原地帶較為繁華之所。
正是飯點,酒樓裡賓客如雲,雅間已經全滿,他們隻得在大廳中找了個偏僻的角落落座。
沈蕪一邊吃著當地有名的美食,一邊豎著耳朵聽著隔壁桌的閒聊。
尋常百姓茶葉飯後除了愛講講街坊鄰居的小道消息,也愛講一些道聽途說的京城趣聞,用來彰顯他們見多識廣。
“不久前,廢太子身故的事你們知道嗎?”
“知道喲,鎮上發了訃告,就貼在城牆上。”
“知道嗎,京城那邊都說廢太子是叫人給害死了。”
“害死?堂堂皇子也能被害死?彆是自己人乾的吧?”
“你還真說對了,我聽說就是他親叔叔下的手,那個叔叔可是個狠角色,據說連皇帝都要怕他三分,每日上朝時都是皇帝親自把那位陵王給推上去的。”
沈蕪沒忍住,撲哧笑了,目光戲謔地看了陸無昭一眼。
陸無昭:“……”
他看著沈蕪笑得渾身顫抖,湊近,無奈道:“好笑?”
“嗯噗噗噗……好哈哈哈好笑……”她趴在桌上,克製著聲音不叫旁人聽到,笑得桌子都微微顫抖。
陸無昭輕聲解釋:“本王不上朝,皇兄更沒有幫本王推過輪椅。”
“嗯嗯嗯……”沈蕪敷衍地點點頭,忍著笑,繼續聽八卦。
陸無昭輕歎了聲,隨她去了。
“聽說那位太子德才兼備,不知怎麼就礙了叔叔的眼,被鏟除了,皇帝是個寵弟的,這誰都知道吧,唉,誰能想到啊,兒子還不如弟弟重要。”
“是啊,還不是因為陵王救過皇帝,要我說,皇帝還是太仁厚了,唉。”
“……”
“……噗。”
等旁邊桌的人離開,沈蕪終於沒忍住笑出聲來。
孟五也忍得辛苦,他先行去結了帳,陸無昭劃著輪椅往外走,沈蕪在旁邊嘰嘰喳喳地說道:
“昭昭啊昭昭,聽自己的謠言是何感受?”
陸無昭隻無奈地看著她,“小心門檻。”
沈蕪倒退著邁過門檻,笑話他:“你這名聲啊,都臭到京城百裡外了,你可當真有一個‘好哥哥’啊。”
好哥哥三字她重點咬讀,話音落,哼了聲。
陸無昭搖頭失笑。
用過飯,天已經徹底黑了。他們上了馬車奔往集會處而去,到時已經過了戌時。
隔得老遠,都能聽到唱歌的聲音。
沈蕪望著一望無際的篝火,哇了一聲。
她快步跑了過去,芍藥連忙追上。
陸無昭給身邊兩名護衛使了個眼色,護衛跟了上去。孟五推著陸無昭慢慢往前走。
載歌載舞,頗有地域風情,這裡明明距離京城隻百裡不到,民風卻與京城大相徑庭。
沈蕪很喜歡這裡。
她長得漂亮,出門前還特意換了身本地的服飾,愈發吸引人眼球。
她安靜地圍坐在篝火前,亮黃色的火光映在她清澈的眼底,惹得當地不少年輕俊小夥頻頻往她這裡張望。但礙於她身邊守著幾個凶神惡煞的護衛,倒也沒人敢膽大包天地往這邊湊。
陸無昭遠遠看到,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幾次忍耐不住,去摸袖中的軟鞭,都被孟五硬著頭皮製止了。
陸無昭重重突出一口鬱氣,劃著輪椅靠近,還未走到近前,被人攔住。
來人是一妙齡女子,頭戴著當地的發冠,身穿大紅色繁複裙袍,她左手抱著一大束花,右手拎著一壇酒。
孟五警惕地往前一站,手握緊了劍鞘,微眯了眸。
那女子明媚笑著,微抬了下巴,嗓音清脆,“你這個小郎君我看上了,若是尚未婚配,今夜隨我走吧!”
孟五:“……”
他臉色古怪地回頭看了主子一眼。
陸無昭神色淡淡,仿佛沒瞧見她似的,調準輪椅,繞過攔路人繼續往前行。
那姑娘就一直追在他後頭,糾纏不休。
“小郎君,我不嫌棄你站不起來,我真喜歡你,你比我們鎮上的男子長得都好看,你就跟我走吧!”
“我家是鎮上的大戶,很有錢的,你跟了我不會吃苦的!”
“滾。”男人淡聲道。
孟五聽得冷汗直冒,“住嘴!”
他不能暴露自家主子的身份,但若是任由這姑娘繼續說下去,怕是……怕是……
陸無昭始終無動於衷,向著沈蕪的方向繼續走。
他們這邊太過惹人注目,周圍不少百姓發出了善意的哄笑聲。
“這位公子是外地來的吧?大概不習慣我們這的風俗,在我們這啊,姑娘若是看重哪個小夥子,也是能上門提親的!”
“公子長得真俊,也不怪阿嘉喜歡,阿嘉可是我們鎮上最漂亮的姑娘了,公子可彆錯過……”
“漂亮?那她有我漂亮嗎?”
一道帶著怒氣的女聲突然橫插了進來。
遊說人一愣,循聲望去,瞧清楚了沈蕪的樣貌,頓時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
這是哪來的這般標致的姑娘喲。
阿嘉也將目光投了過去,隻一眼,她就不屑地移開了目光。
“這位姑娘,凡事要講究個先來後到,我先來的。”
沈蕪方才在不遠處看歌舞,到精彩之處時迫不及待與陸無昭分享,結果一回頭,就看到他被人攔下了!
這女孩穿得花枝招展,腰細腿長,對陸無昭笑得又甜又好看,最重要的是,陸無昭還看她了!!
沈蕪頓時來了火氣,怒氣衝衝地走近,結果就聽到了她那一番求愛的話。
醋缸子徹底翻了。
“你怎知我在你之後?我是這位公子的未婚夫人,我們可是有婚約的!你,走開!”
她凶巴巴地叉著腰,齜牙咧嘴,像一隻被激怒的小奶貓。
陸無昭的拳輕握,放在唇邊,輕咳了聲,掩飾笑意。
阿嘉不以為意道:“隻是婚約而已,還可以悔婚的啊,隻要你們未成婚,我就有機會。”
沈蕪氣得擼胳膊挽袖子,阿嘉又道:“姑娘既來了我們鎮,就按我們這裡的習俗來吧。我承認,你嘛,長得比我好看一點,這一局是你贏了,但是還有第二關,你,不如我。”
她抬手晃了晃酒壇,挑釁道:“我們這女孩子也要拚酒的,若是遇上了競爭者,除了靠美貌,還要靠這個,怎麼,敢不敢比一比?”
周圍人也在起哄。
依照這裡的風俗,不管是二男爭一女,還是二女爭一男,都要經過比拚。
沈蕪怒氣上頭,“比就比!我才不怕你!”
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和她搶人,忍無可忍!
她答應得太快,陸無昭愣了一下。
眼見沈蕪接過酒壇,就要往下灌,陸無昭伸手拽了她一下,沉聲道:“你與旁人鬥什麼氣,聽話,彆喝。”
沈蕪瞪了他一眼,酸裡酸氣衝他發火:“你是不是看人家長得好看,所以你就看她?”
陸無昭冤死了,“我沒有。”
“哼,你彆說話,我現在生氣了,我偏要跟她比,不能臨陣脫逃,叫人笑話,我阿爹也沒教過我做縮頭烏龜。不就是喝酒,等著我把你贏回來!”
陸無昭拉著她的手不撒手,往回拽了拽,酒壇晃動,酒撒了一些到陸無昭的腿上。
他置之不理,眾目睽睽之下,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儘力而為,沒關係的,輸了我也跟你走。”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有事,早點發~
阿蕪也要醉酒了,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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