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孟五失眠了。
他閉著眼睛,平躺在床上,手放在腹部, 手指不自覺地蜷縮。
那是……女子。
孟五從小到大,從未接觸過任何一個女子, 他從前在宮中就一直跟著陸無昭,陸無昭性格孤僻, 莫說是女子, 身邊就連活物都少的可憐。
托陸無昭的福, 孟五的生活也十分單調乏味。
後來離開皇宮,住進王府,進了昭明司後,身邊圍著一堆臭小子,孟五每天的生活可以說十分粗糙。
半夜睡不著覺,孟五揉了揉自己的手指。
“也不知……”
也不知那一下, 她疼不疼。
……
轉日, 孟五醒得很早。
他的眼睛受了傷,心裡十分沒有安全感, 即便是睡在自己的房間, 他也時刻豎著警惕。
天一亮,他就起了床。
坐在床邊,有些茫然。
若是眼睛能看到,他此刻應該拿上劍, 出門操練。可他此刻傷了一條腿, 還傷了一雙眼睛,相當於半殘,哪兒也去不了。
所以……他是不是應該在這裡老老實實地等著程時過來?
昨日忘記問, 今日何時換藥了。
孟五難得地有些無措,他不知道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程時還願不願意來給他治傷。
孟五害怕錯過程大夫來,起床後就坐在床邊,門敞著,門口稍稍有些動靜,他就抬頭望過去。
他能分辨出都是誰的腳步聲,即便是眼睛看不到,隻要她來,他就能知道。
孟五從天剛亮時便等著,一直等到了快晨時都沒有等到人。
“算了……不等了。”
孟五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想,昨日唐突了她,她定不會再來了。
孟五不再等待,扶著牆,慢慢摸索著,往外蹦。
到主院時,遇上了才從寢殿裡出來的沈蕪。孟五停在原地,有些慶幸。
若是沒有等程時,那麼他貿然來這裡時隻會碰上更令人尷尬的事。
比如聽到主子和沈姑娘的某些動靜……
“孟大人,我叫婢女扶你去吧?”沈蕪好心地問道。
孟五拒絕了她的幫助,“不牢沈姑娘費心,我自己多走兩回就熟悉了。”
他並不需要旁人的攙扶。
女子,就更不行了。
“哎我說你這人真是不聽話!”
從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稍稍低沉,略帶沙啞的少年聲,孟五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一下。
孟五皺眉,手捂上心口。
心慌?為何會心慌?莫不是有什麼病症了。
未等深思,一陣帶著濃烈藥味的風飄到近前。
“姑……大夫。”他聽到自己說。
沈蕪很快走了,程時又沒忍住吹了個口哨。
孟五側頭看過去,昨日她好像也對著自己吹了個口哨,所以……是什麼意思?
”姑……唔……“
程時轉身捂住了他的嘴,惡狠狠地威脅:“大人最好忘記昨日的事,我能醫你,也能藥死你!”
孟五乖乖閉上了嘴。
昨日的事……他可以不提,但昨天的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
手指尖有點麻,明明點著的是空氣,卻好像又碰到了一寸柔軟似的。
還有唇上那隻手……唇上……她……她碰到了他的嘴唇……
孟五的耳根慢慢熱了起來。
他這是第二回和一個姑娘身體接觸了,還是同一個姑娘。
“好了,我帶你回去。”
程時收回了手,孟五心裡一陣輕鬆,一陣空落,但還有一點說不出道不明的彆扭,他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沒有放在心上。
程時又撈起了孟五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後一條手臂穿過男人的勁瘦的腰,攬住。
“走吧。”
孟五沒有排斥,但他不知自己的手該放在哪裡,在程時的身後猶豫了許久,最終沒有落下。
程時沒有感受到他的掙紮,她麵上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昨日才鬨過不愉快。
她的力氣的確挺大,孟五想,怪不得昨天能將他製住,若想掙開,還需要費些力氣。
孟五回憶了一下沈蕪的樣子,他印象裡,女孩子都是那樣的。
他實在想象不出程時的模樣,什麼樣的女子能像她這般?
孟五突然很想看看她長什麼模樣。
二人正往回走,迎麵遇上了嘉宗皇帝的貼身總管大太監趙曲,和趙曲一番周旋後,他對程時生出了許多興趣。
她很聰明,就是脾氣不太好。
幸好他脾氣還不錯,不然一定與她合不來。
“孟大人若是不聾不傻,以後請叫我程大夫。”
孟五聽到了她磨牙的聲音,連忙點頭,“好。”
回到了房間,程時給孟五換了腿上和眼睛上的藥。
“腿要好好養些日子,傷筋動骨一百天不知大人聽過沒有,走倒是可以走,但最好還是少用,您是習武之人,知道手啊腿啊多重要,小人就不再說廢話了。”
“眼睛大約要五日就可以看到了,這幾日要仔細著,彆沾水,飲食上也注意些。”
孟五坐在床邊,認真地聽著。
程時見他這樣,笑了,“大人今日聽話不少。”
孟五垂著頭,沉默了一會,突然說了一句:“我以為……”
程時放下手裡的藥瓶,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