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影子(1 / 2)

非訴女王 禦井烹香 8028 字 6個月前

“爸,來吃飯了——你順便到廚房把醋帶出來吧。()”

“好。”

曲媽媽不在家,曲家父女似乎有些尷尬——母親在她們的家庭生活中占據著極大的比重,一旦她抽離,剩下兩個人很難找到舒服的節奏,甚至連話題都不好開啟,曲爸爸拿了醋出來,曲琮把麵擺在他麵前,曲媽媽不在,彆墅區也不好叫外賣,兩個人不想出去吃就隻能在家將就煮一點,在彆墅區如果不請保姆,自己又不以做家務為樂,生活質量是比不上市中心平層的。

“好吃嗎?”

“還可以。”曲爸爸吃得快,曲琮第一口麵還沒吹涼呢,他就吃了一大半了。“你媽媽給你撥電話沒有?”

“打了兩個,算少的。”曲琮今天要回家,曲媽媽自然少不得操心他們的晚飯,她出差一天至少給家裡打五個以上電話,想到就撥一個,“爸爸你最近工作忙嗎?”

“還好,不就那些事情?”曲爸爸講,他話實在不多,曲琮回想一下,發現自己竟然不清楚父親的個性,除了家裡一大幫親戚聚在一起說三道四的時候,能看出父親一點點個性,曲爸爸平時在家裡就像個隱形人——女兒被管教成模範生,也無需他來教育,從小到大所有瑣事妻子一手包辦,曲爸爸在家隻需要做兩件事,吃飯,上班,平時下班按時回家,書房裡一鑽,節假日抖一張報紙在太陽下看(現在換成手機或平板),身邊放壺茶。曲琮既不知道他喜歡什麼,也不知道他討厭什麼,他對所有事情都是一個‘還好’。

要說父愛倒也有,曲琮私下問他要錢,他都給點,但這種給予是帶了一點同情在裡麵的,曲琮以前年紀小,比起媽媽當然更喜歡爸爸,可現在想,卻感激不起來,曲爸爸就像是喻星遠,隻比他能乾一點,事業上還說得過去,要他管家裡的事情,那是萬萬不能。

“哎喲,爸爸,彆走呀,我做飯你總要洗碗吧。”曲爸爸吃完麵又要回書房去,曲琮趕忙叫住他,“我要不做飯,媽媽不在你吃什麼?”

“家裡總有點快速麵的。”

老一代人還保留習慣,管方便麵叫快速麵,曲琮扮個鬼臉,“那還不如我和小喻吃完飯,順便給你叫兩個菜打包回來呢。”

“噢,你下午是去會小喻了。”曲爸爸講,他像是不太想問下去,但不問實在也說不過去,頓了一下慢吞吞關心,“哪能樣子,小喻最近還好?”

“他還不都是一個樣子。”曲琮猶豫一下,不用裝就是滿臉的文章,等著曲爸爸來問。

可曲爸爸並不問,而是自管自開始收碗筷,曲琮心裡不太暢快,跟到廚房裡,對爸爸的背影說,“其實早裝個洗碗機就好了,媽媽連洗碗機也不裝,每周大掃除,洗鍋子要洗幾個小時——其實,我有點想和小喻分手。”

做爸爸的,往往很支持女兒在感情上姿態高些,也不太看得上普普通通的男朋友,曲爸爸本來對喻星遠也就是勉強滿意的程度,他洗碗動作一停,慢慢把一個碗擱到瀝水架上,“小喻這個人,也就這樣,但是你現在分手,你媽媽有話說的,她連酒店日期都約好了。”

“酒店都約好了?在哪裡?”

“瑞金呀,現在是叫洲際了是吧?有一塊草坪,又在市中心,招待親友也方便,剛好裡麵做婚慶這塊的主管是她一個學生,她先約了一個明年五一。”曲爸爸出賣盟友,“大概今年五一小喻家長就要過來的,你要有想法,儘快,不然更尷尬。”

曲琮現在的生活說不上快樂,但真不後悔到華錦工作,隻要想到如果真去考博士,現在還要每天住彆墅裡,她就很珍惜加班到深夜的每分每秒,她這個家,母親控製狂,父親隔岸觀火,不跟著摻和就是他最後的溫柔,曲琮甚至現在都不怎麼擔心格蘭德了——就算真出什麼事,她經濟上損失得多,感情上究竟能損失什麼?

她從未和父親吵架,母女關係已緊張,父親再看她不順眼,曲琮怕自己壓抑至死,此時忍不住脫口而出,“那你也不幫我勸幾句?”

“你媽媽哪裡是聽人勸的性格?”曲爸爸說,倒是給女兒一個責怪的眼神,仿佛這個問題很不識趣。他是很理直氣壯的,就像是當時勸曲琮做事要想清楚,是一種局外人的態度,能勸幾句自以為已經仁至義儘,女兒還要再多要求什麼,那就說不過去了。

曲琮想營造父女傾心懇談的氛圍,她也知道很難,畢竟和父親從未深談過任何話題,但遠沒想到這麼難,一旦開始說真心話,根本控製不住自己,“那你和她離婚呀!被這樣控製,你不難受嗎?你就沒想過和她離婚嗎?”

“這——”曲爸爸很吃驚,手裡碗沒拿住滑到水池裡,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兩個人都嚇了一跳,“你在瞎講八講什麼?”

曲琮也覺得後悔,她是要和爸爸親昵點,不是來吵架的。她趕忙說,“哎喲,不要這樣撿,割手的——我去拿毛巾和膠帶。”

曲爸爸不知道拿膠帶是做什麼,先把一塊碎瓷片扔到垃圾桶裡,曲琮撿出來,“這個是廚餘垃圾,這個應該要丟乾垃圾的,我查一下,是不是有害垃圾。”

她嫌爸爸笨手笨腳,把曲爸爸擠開,讓他割透明膠帶,曲爸爸糊糊塗塗,曲琮也懶得解釋,指揮他把膠帶粘到瓷片上包起來。“這樣清潔工不傷手,哪有直接丟的?”

一場本可能發生的爭吵被這個意外打亂,曲爸爸的脾氣沒了,反倒望著女兒笑起來,曲琮倒很吃驚——他們家不是那種充滿歡笑的家庭,曲爸爸充當最多的就是和事佬的角色,那種情況下的笑容不是笑容,而是一件工具。

“你啊,”他對曲琮說,“你和你媽媽是越來越像了。”

他就是指著曲琮的鼻子破口大罵也比這麼說好,這叫曲琮如何接受?她說,“怎麼可能!我——”

“你媽媽年輕的時候也不是這個樣子的。”曲爸爸說,他把灶台仔仔細細地揩好。“你媽媽年輕時候也是很瀟灑,很幽默的。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會結婚?”

他和曲媽媽是大學同學,兩人自由戀愛,在當時的S市有些罕見,這一點曲琮一直知道,她也很奇怪父親怎麼能忍受母親的性格,她沒有說話,打開冰箱取出一盒草莓(曲媽媽的第一通電話就是叮囑她記得洗草莓來吃),一邊洗一邊聽父親講,“我們結婚以後,兩個人在工作和經濟上都比較困難,那個年代,大家都沒有什麼錢,隻能到處去托人,你小時候事情還多——那時候我被借調到外地去,裡裡外外都靠你媽媽一個人張羅,有件事我們一直沒告訴過你,你三歲那年,我們還住在老房子——你還記不記得?在石庫門那裡,現在都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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