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探病(2 / 2)

非訴女王 禦井烹香 7938 字 4個月前

紀葒的聲音懶懶的,“我有點不太舒服——我回來了你們不上門請安?”

她像是什麼都沒察覺,還是平時鬥嘴的語氣,元黛順著她的話說,“好啊,我們上門給你請安——你在哪呢,家裡?”

紀葒嚇一跳,“還真來啊?不必了吧。”

她似乎是在家裡,至少感覺上像是,也沒說出彆的處所,隻是很不願元黛來訪,簡佩讓元黛和她糾纏,開車直取淮海路,到了小洋房門口卻一無所獲,重門深鎖,物業說,“紀小姐還沒回來嘞,您要麼給她打個電話啊。”

兩個大律師對視一眼,都覺得有點不對,元黛問,“你到底在哪啊,我們在你家門口呢——還想拉上你一起吃燒烤——”

“燒烤就算了。”紀葒咳嗽了幾聲,“我是真有點不太舒服,估計機場空調太足了。我想睡一會,改天約吧。”

她的語氣真有點虛弱,元黛不好再逼,掛了電話和簡佩交換眼神,“生病了不在家,在哪?”

“肯定不在醫院了。”簡佩猜測,“難道養了新的小狼狗?”

“那大可以直說,而且她那麼貪圖舒服,為什麼不養在自己家?格先生一向不管她這方麵的事。”元黛越想越不對,她心頭一動,“我記得她上次手術是曲琮陪護的——你等等。”

紀葒是人,人的行為模式就是可預測的,他們在虛弱的時候會蜷縮回最安全的巢穴。元黛和簡佩又從浦西開回浦東,徒勞無益地繞了s市半圈,最後還是回到華錦附近的高級公寓,簡佩去按了門鈴,紀葒的臉出現在可視對講機裡的時候很無奈,但還是給她們開了門,“曲琮真的對不起我的信任。”

“我畢竟是她的老板。”

第一次造訪新房子,兩個大律師本能都是東張西望,不錯過一切細節,簡佩自來熟,四處門都打開看了看,評價說,“這個房子才是我想象中你會住的那種。”

元黛想笑話紀葒平時是不是都在這裡養小狼狗,是不是因此才羞於告訴老朋友,但她看清紀葒臉色就不開玩笑了,“你是不是真發燒了?”

紀葒滿麵紅潮,她清清嗓子說,“可能是,吃點退燒藥就好了——你們彆太靠近,傳染,這可能是流感。”

紀葒和元黛年年都打流感疫苗,她們不畏懼,元黛說,“你已經吃什麼藥了?開水壺在哪裡?”

她家務能力不比簡佩強,簡佩畢竟是兩個孩子的媽,已經拉開冰箱門去看食材了,“晚飯吃了沒有?可有雞?感冒了不能吃白粥,煮個雞湯麵吧?”

紀葒倒在沙發上,“什麼都沒有……這房子都是物業叫人打掃,沒有管家。”

她很快睡著了,元黛和簡佩打開手機找到外賣軟件,半小時內藥和食材都到了,紀葒家裡有全套廚具,但幾乎沒有使用痕跡,簡佩翻出電高壓鍋,半個多小時熬出雞湯,濾掉油下了三碗麵,給紀葒的那碗特意煮得軟爛。

“起來吧,”元黛隔著橙色h字羊毛毯拍醒紀葒,“吃點東西再吃藥。”

她又給紀葒測一下耳溫,37度6,還好,隻是低燒,“問題不大,明早要是沒退燒再去醫院。”

她們三個人很少吃這麼樸素的晚飯,一人一碗麵,在餐桌邊各自捧著,桌子中央放了一包榨菜,元黛擠了一點,還擠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好像侵占了姐妹們該得的份。

“哎呀!”她驚呼著,也立刻遭到斥責,簡佩從她碗裡挑走兩筷子榨菜,“自私!”

“我不是故意的。”元黛哀叫著,但她又有一點潔癖,“可你也不能從我碗裡挑吧——沾了我的口水,好惡心呀。”

紀葒拄著筷子看她們兩個人鬥嘴,喝了點熱湯,她精神多了,唇邊竟難得帶起溫存的笑意。

“又是榨菜。”她說,“袋子裡還有一包新的啊,再開就是了——又不是十幾年前了,那時候榨菜是真的稀有資源。”

“啊,是啊。”元黛這才想起來,“我們讀書的時候有一次也是,你病了,我們來看你,給你帶筆記,然後簡佩還帶了雞湯罐頭,還有一包掛麵,兩包意麵……”

她閉上眼回憶,“是sagna,還有一包榨菜,那時候掛麵和榨菜還難買的,學校附近沒有亞洲超市。”

“那時候哪有現在這麼方便?就是很珍稀的資源啊,病人才配吃掛麵,我們隻能吃雞湯意麵,然後三個人一起分榨菜,病人可以多吃兩條。”簡佩也想起來,不禁邊說邊笑,“我和你就這樣坐在對麵,眼睛盯牢了對方,你夾一根,我跟著夾一根,誰也不許多吃。”

那是她們讀書期間常見的趣事,窮人花了大錢出來讀書就是這樣子,自己帶來的家鄉味吃完之後,亞超的榨菜都有些奢侈品的味道,元黛說,“哎喲,我好想多吃幾口啊,但隻能忍著。後來回來了,過了35歲再也不吃了,鈉含量太高,容易水腫。”

“確實不該多吃,我們本來就經常熬夜。”紀葒講,她是懂得養生的。“吃太鹹萬一高血壓了,非常麻煩。”

“所以上了年紀以後,吃東西就變得沒意思了。”簡佩歎口氣,“永遠的淡味,永遠的纖維,永遠的控糖。”

確實,也就隻有年輕才能無拘無束地享用美食,也隻有年輕時才有那麼旺盛的食欲,那包你爭我搶的榨菜,是年紀漸長以後再也不能創造的回憶,十多年前能和你分享榨菜的人,如今仍能坐在一起,實在是一件很值得慶幸和欣慰的事,三個女人互相看著,唇邊都不禁出現了笑意。

“你也老了。”元黛覺得紀葒太沉默,把她帶入話題,“我記得你非常少生病的,好像35歲以前我隻記得你病過一次,就是搶榨菜那次,這幾年不行了,光今年,曲琮送你回來一次,我們來找你一次,這就兩次了。”

“曲琮那次不能算,那次做手術而已。”紀葒一貫地要強,但她今晚似被病魔擊倒,變得比平時柔軟,望向姐妹們的眼神比平時溫情許多,“這十幾年好像就病了這兩次。”

她笑了一下,“病的原因也都一樣。”

“機場風太冷?”簡佩記憶力很好,“不可能,我記得我們那時候快期末了,你不可能坐飛機。”

元黛和紀葒兩人都瞪她一眼,反應太慢活該受這個待遇。紀葒撐著下巴望向窗外,神色很感慨,大概人在病中總是脆弱,她今晚也失常了。

“不是風太冷。”

她說,慢慢去挽袖口,“是因為那個男人。”

這句話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