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發覺有不少視線關注著自己,但孟醒並沒有怎麼在意,他一邊摸著雪貂後背柔順的軟毛,一邊還去餐桌邊拿了個小蛋糕。
孟醒挖了一勺子奶油,本來想喂給雪貂吃,但喂到雪貂嘴邊,卻突然想起來,這是個半透明的魂獸。
魂獸歸根結底,也不過是由精神力構成的,並不算是真正的生物,所以也並不需要吃東西。
所以孟醒便將勺子移開了,準備送到自己嘴裡,可雪貂卻突然抱住了他的手,像是不甘心喂到嘴邊的食物又飛走了似的,想要將孟醒手裡的勺子再掰回來。
孟醒有些好笑:“你又吃不了。”
可雪貂並不聽,它一邊繼續抱著孟醒的手臂,一邊用爪子指了指遠處的本體。
孟醒順著雪貂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依然被人群包圍的溫如嵐。溫如嵐沒有看著他,他正忙著應付麵前這群人。但孟醒還是明白了雪貂的意思,這是說它不可以吃,但孟醒可以投喂給溫如嵐。
喂蛋糕給溫如嵐?孟醒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剛剛那個舉動的不妥,他總是下意識的把雪貂當成一個小動物,隨便擼隨便喂,但這並不是一個小動物,而是溫如嵐的精神力分|身,尤其溫如嵐還對自己有很明顯的過界想法,他這舉動實在是太曖昧了。
所以孟醒果斷拒絕了雪貂,將自己的手臂強硬的從雪貂爪子下掙開,並且直接將勺子放到自己嘴裡,一口將奶油吞了下去。
雪貂眼睜睜看著本該屬於自己的奶油蛋糕被吃掉了,整隻貂都愣住了,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
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邊,孟醒直接彎下腰,將雪貂放到了地上,不光不投喂了,現在連抱抱都沒有了。
他跟溫如嵐劃清界限,跟雪貂也劃清界限。
雪貂一隻貂站在地麵的瓷磚上,纖細的體型在宴會廳的人群對比下顯得有些瘦小,也有些孤單。
它沒有再抱著孟醒,隻將身體團了起來,團在孟醒腳邊,也不知道有意無意,它雖然不鬨騰了,背脊的絨毛卻蹭著孟醒的腳踝,帶來些微麻癢感。
以及罪惡感。
之前跟吳進在一起時孟醒感覺自己在欺負人,現在跟雪貂待在一起孟醒又感覺自己在欺負小動物。
這一個兩個的就知道打同情牌!
孟醒堅硬著心腸,不去管團在自己腳邊的雪貂,一勺一勺吃著小蛋糕,準備自己將這塊奶油蛋糕徹底消滅。喂是不可能喂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可孟醒在專心消滅著蛋糕的時候,封閉的宴會廳突然刮起一陣勁風。而且這勁風目標明確,直衝著孟醒的方向。
團在地上的雪貂立刻站了起來,它在孟醒麵前一直表現出的乖巧樣子不見了,呲起的牙齒露出了一絲獨屬於獸類的凶惡。
那股勁風的速度極快,快到讓孟醒反應不過來,那刮起勁風的金雕已經掠至了他眼前,尖利的爪子對準了孟醒。
鷹隼類的大型猛禽爪子是捕食用的利器,鋒利無比,草原上的鷹隼可以輕易的抓斷狼的脊骨,而這爪子若是對準了人,都不需要如何用力,人類脆肉的皮肉就會在爪鋒下皮開肉綻。
不過這隻金雕並不是為了殺人來的,程鵬再囂張也沒有囂張到在大庭廣眾下殺人,金雕的爪鋒隻對準了孟醒的臉,它是想要毀孟醒的容。
不過它沒能得逞,因為有樣東西比這隻飛行的金雕速度更快,雪貂在意識到危機的時候就支起了身體,它幾個起躍,就抓著孟醒的衣服站到了孟醒的肩膀上,在金雕真正來到孟醒臉前時,它也已經做好了防衛的準備。
它揮起自己短了許多的爪子,悍然迎上這長達寸許的雕爪,兩者一觸即分,旁觀的人群還沒看清到底是怎麼回事,金雕已經回到了程鵬的肩膀上,帶著些計劃失敗的惱意。
而雪貂則站在孟醒肩膀上,在孟醒看向它時,它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孟醒完好無損的側臉。
孟醒沒有再執著的跟雪貂劃清界限,畢竟情況不同了,有人想要拿他開刀,而雪貂是保護他的。孟醒看著幾米外的程鵬,和對方肩膀上的那隻金雕。
這魂獸和魂獸的主人神情是如出一轍的輕蔑,倨傲的抬著下巴,明明身高沒比孟醒高,卻愣是整出了一副居高臨下的俯視神情。抬著下巴時露出的鼻孔讓人想要給他來上一拳。
孟醒在內心躍躍欲試,卻並沒有真正動手,畢竟這不是個正常的世界,而是個有精神力的,他一個沒有精神力的普通人對上程鵬怕是吃不了好。
直接動手不行,隻能動嘴了,孟醒正準備出口質問,卻已經有另一個人幫他出頭了。
“程鵬,你什麼意思?”溫如嵐的質問聲從不遠處傳來。
程鵬突然對孟醒動手的動靜打斷了宴會廳中表麵融洽的氛圍,交談的眾人都不由停了下來,將注意力集中到引起衝突的兩人身上。
溫如嵐也終於得以脫身,穿過人群向著孟醒走來,他神情冷峻,眉眼上似乎結了霜一般冰冷,漆黑的眸色中更是隱藏著難以抑製的怒意。
他走到孟醒麵前,將孟醒擋在身後時,程鵬的解釋也終於姍姍來遲。
“抱歉,我的魂獸飛行時沒注意,不小心刮到他了。”程鵬嘴上說著抱歉,臉上卻沒有任何歉意,隻有些遺憾沒能將溫如嵐這個小情人的臉給毀了。
本來他還不太確定孟醒真的跟溫如嵐有什麼非一般的關係,但看溫如嵐現在這表現,已經可以板上釘釘了。往常他也喜歡挑釁溫如嵐,不過溫如嵐要麼是不理不睬,要麼是回以輕蔑的微笑,看著程鵬時像是在看著一個滑稽的小醜。
這種反應總是讓程鵬愈加憤怒難當,可偏偏無論他言語行動上怎樣挑釁羞辱對方,溫如嵐卻仍然是那麼副看著跳梁小醜的輕蔑神情。
但現在不同了,他不過是想要對溫如嵐這個小情人下手,甚至還沒有成功得手,溫如嵐的怒意就已經難以掩飾了。
程鵬自覺抓到了溫如嵐的軟肋,自然是好比咬到了獵物的鬣狗,不狠狠咬掉對方一塊肉來是怎麼都不會鬆口的。
他一句並不真誠的道歉說完,緊接著就是誇張又做作的表演:“咦?這個人好像是沒有精神力的普通人吧?是怎麼混進來的?保安呢,怎麼辦事的?”
他對著孟醒皺了皺眉,三言兩語間已經認定了孟醒是混進來的,而不是正規出席。
一般人麵對這種場景多少會有點難堪,雖然這個社會上主流價值觀認為人人平等,但實際上,精神力者就是會歧視沒有精神力的普通人,尤其在這種隻有有權有勢的精神力世家子弟才能出席的晚宴上,出現了一個普通人,就好比上流的酒會中混入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混是混進來了,但從上到下的都透著股格格不入的怪異感。
之前孟醒很低調的待在角落裡,倒也沒有多少人注意他,現在直接被程鵬弄成了全場的焦點,一時間,眾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他身上,而這些視線之中,大多都帶著如同程鵬一般的高高在上的輕蔑,和看戲似的玩味。
可孟醒並未如眾人所以的那樣,露出任何難堪的神色,他巋然不動的仿佛風雨中的山鬆。
不是他臉皮厚,而是孟醒完全沒把NPC說的話放在心上,他可是能躲在廁所裡麵不改色的聽黃經理變著花樣罵自己的男人,怎麼會因為程鵬這幾句話就難堪或者惱怒呢?
不過他不在乎程鵬的話,卻有人在乎。
站在他肩膀上的雪貂呲起了牙齒,脊背弓起,這是怒極的表現。
但溫如嵐還是竭力保持著表麵上的平靜,雖然他的嗓音已經低到冰點:“他是我的助理。”
“哦——”程鵬誇張的“哦”了一聲,他輕蔑的眼神不再隻給孟醒了,溫如嵐也分到了些許:“怎麼幾日不見,溫總就有了個新助理?而且還是這樣的?溫總眼光不太行啊。”
說到最後,他自己還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裡除了嘲諷就是不屑。
他一個人笑還不夠,他還扭頭對身後跟著的那群人使了個眼色,要他們附和自己。
這些人聚集在程鵬身邊,本來就算是站在程鵬這一隊的,此刻得了指示,立刻就附和起哄起來,說什麼這種沒有精神力的廢物不配出席這種宴會,更不配當S級精神力者的助理。
溫如嵐到底是S級精神力者,即便他們有程鵬指示,也不敢直接對上對方,所以矛頭都對準了孟醒,借著羞辱孟醒來達到打溫如嵐的臉的目的。
可程鵬身後這群狗腿中,卻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諷刺孟醒的,吳進就沒有,他神情有些焦急和不安,手指絞在了一起,踏前一步的右腳似乎是想要阻止程鵬的舉動,可終究是不敢出言,踏出的腳又縮了回去。於是,他隻好對不遠處的孟醒投以一個充滿歉意的眼神。
孟醒接收到了,內心琢磨著自己之前對吳進的態度是不是太過分了,畢竟這個人似乎真的沒有什麼惡意的樣子。
他沒有琢磨太久,就轉而安撫起肩膀上的雪貂。溫如嵐擋在他麵前,孟醒看不太清溫如嵐的神情,但是雪貂的反應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雪貂身上的毛都炸開了,喉嚨裡含著危險的呼嚕聲,感覺下一刻就會躥出去咬人。
他將雪貂從肩膀上抱了下來,順了順毛,可雪貂還是那副炸毛的樣子,孟醒這回的安撫並不奏效。
孟醒想了想,突然翻了下手腕,像是變魔術似的,他掌心多了一張卡牌。
他的動作很隱蔽,前方又有溫如嵐擋著,除了被他抱著的雪貂,沒有任何人察覺。
雪貂看著這張突然出現的紫色卡牌,以及卡牌上的文字說明,它突然不再炸毛了,它抬頭看了一眼孟醒,孟醒也看了雪貂一眼,同時對著程鵬身邊餐桌上的香檳塔使了個眼神,不需要交談,雪貂已然明白了孟醒的意思。
另一邊程鵬還在笑著,溫如嵐的神情越是憤怒,他笑的越是張狂。可是很快,他笑不出來了。
玻璃碎裂的“咣當”聲在他身側響起,程鵬附近的餐桌上擺著的香檳塔突然被打翻了。程鵬反應不及,被這壘的足足有五層高的香檳塔給澆了個滿頭滿臉,特意用發膠固定的發型一瞬間被毀了個乾淨。
金雕撲動了兩下翅膀,甩落自己羽毛上沾染的水珠,銳利的眸子同時捕捉到了餐桌底下一閃而過的影子。
那是一隻雪貂,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除了金雕這樣視力極佳的魂獸,其餘圍觀的人都看不清它的動作。
隻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雪貂從孟醒懷裡消失了,隨之而來的就是香檳塔的倒塌和程鵬的狼狽。
雪貂在攻擊時的速度快到旁人看不清,回來的時候卻特意放慢了速度,幾乎有些大搖大擺了。
溫如嵐臉上的怒意不再,他好整以暇的等著雪貂回到自己肩膀上,隨後才慢悠悠的道了個歉:“不好意思,我的魂獸從你身邊路過,沒注意碰倒了酒。”
他把程鵬的借口原封不動的送了回去,換來的是程鵬怒到漲紅的臉色。
“你!”程鵬氣的就說了個“你”字。他遠不像溫如嵐那樣擅長隱忍,他怒意上頭時就容易不管不顧。
他瞪著眼睛,肩膀上的金雕也同時展開翅膀,本來不大的體型一下伸長了兩倍,它身體微微前傾,眸子鎖定了目標,這是鷹隼攻擊前的準備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