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前兩次一樣, 溫如嵐來到夢境後就被這個奇怪的男人拉著去玩了。
對方似乎總是有奇奇怪怪的玩樂場所,也就第一回的煙花晚會比較正常,像昨天的“雲霄”飛車, 以及今天的滑雪,都有些突破溫如嵐的認知。
滑雪嘛, 即便不是在人造的滑雪場, 也會選在比較平緩的山脈上,但是眼前的這座山...
溫如嵐望著那巍峨的山脈,望著那起伏的仿佛伏地的巨龍的山脊線, 看著陡峭到已經近乎直角, 覆著白雪的山壁上還冒著嶙峋的山岩的山脊, 他不由咽了口唾沫。
他有些不敢置信道:“滑雪...在這裡?”
夢澤君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對啊。”
他拉著溫如嵐往山上走,邊走還邊催促道:“快點快點, 趁著陸吾沒注意,我們偷偷在他的夢裡滑幾下。”
陸吾又是誰啊......溫如嵐簡直是一頭霧水。
但他來不及詢問,也來不及表示對這座這樣陡峭的山脈真的能滑雪嗎的疑問, 他就已經被男人帶到了山巔。
他們是空著手來的,什麼滑雪器材都沒帶,但是這難不倒夢澤君,他打個響指, 山巔的冰雪就開始凝結, 成了質地堅硬可靠的滑雪板。
夢澤君先自己坐了上去,又把溫如嵐拉到自己麵前, 抱在自己的腿彎裡,他在溫如嵐耳邊笑著數倒計時:“3、2...”
“1!”
這最後一個數字落下,還沒反應過來的溫如嵐就被下墜時撲麵的疾風所吞沒。
這塊冰雪做的滑雪板從山巔上滑了下去,像是刹車失靈的列車, 它以近乎失控的速度,向著下方疾行。
溫如嵐緊張的連呼吸都忘了,他的心跳如擂鼓,因為這山壁上密布著凸起的岩石,他們坐的這塊滑雪板筆直的往岩石上撞,仿佛下一刻就要粉身碎骨。
可在真正撞上岩石前,控製著滑雪板的男人又總能讓滑雪板以一個極其靈巧的角度,避開這些擋路的岩石,成功通行之後,來不及放鬆,緊接著下一塊岩石又來了。
他們滑的太快,山壁又太陡峭,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在與死神跳貼麵舞。
溫如嵐又有了昨天坐雲霄飛車的那種恐懼感,他覺得自己命懸一線,但是懸著他的這根線似乎又特彆結實,男人的手臂緊緊的攬著他,可靠的像是在風雨中屹立不倒的山川。
耳邊傳來男人興奮的呼聲,溫如嵐覺得驚險可怕的遊戲,他卻隻覺得好玩。
溫如嵐依然無法體會這種樂趣,他唯一有所進步的,就是不再像昨天那樣擔心自己會在夢裡莫名其妙的死掉。
也不是不擔心,就是不那麼擔心,畢竟...這個人說有他在呢。
話語本該單薄且無力,畢竟撒謊並不用廢什麼功夫。但...或許是因為從來沒有人跟溫如嵐說過這樣帶有守護意味的話,所以他想要相信對方。
他抓著男人攬著自己腰上的手臂,將自己的性命托付給對方。
雪山很高,他們用高速滑行了有將近十分鐘都沒到達山底。溫如嵐不知道這座山的名字,但這已經是他平生所見過的最高聳的山川,簡直有種萬山之祖的氣派。
而在這巍峨的山脈之中,他們兩個人,加上一塊滑雪板,就像是蒼鬱古樹上的一片剛剛抽芽的綠葉,渺小且不引人注意。
本該是不引人注意的,可夢澤君有些得意忘形,他滑著滑著,還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雪山上發出響動是大忌,聲音的震動可能會引發雪崩,他的口哨聲倒是沒有引起雪崩,但是引起了比雪崩更倒黴的事。
他們前方是難得的一段平坦低段,沒有什麼岩石或是凝結的冰棱擋路,可以暢通無阻。
可這本該暢通無阻的地段上,雪突然動了起來,它們像是彙聚在一起的沙礫,在凝結壯大之後,拔地而起。
溫如嵐看的呆住了,因為冰雪竟然凝結出了一隻仿佛人類一樣的巨手,一段指節都比一個成人要高。
而這麼大的一隻巨手,正朝著滑雪的他們兩人抓來。
巨大的陰影將他們覆蓋,像是在下一秒就會被冰雪埋葬。
溫如嵐不明白這隻巨手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這個愛好奇怪的男人臨時興起搞出的增加難度的關卡。
但很快,他從男人僵住的神情上明白了,並不是。
夢澤君臉上一直是輕鬆且隨意的,因為夢境儘在他的掌控,但此刻...
他小聲嘟囔了一句:“不好,被他發現了...”
被誰發現了?
溫如嵐沒功夫問,因為他也意識到了不妙。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而男人也將他抱的更緊了一點,同時沉聲提醒道:“抓穩了!”
話音落下,他們乘坐的滑雪板就陡然開始加速。這個夢境的一部分冰雪被夢的主人所操控,凝結成這樣大的一隻巨手,但另一部分,則被夢澤君所掌控著,成為他們加速前行的助力。
每一顆雪花都好像是一名小小的士兵,在推著他們的滑雪板前行、躲避。
他們在巨手的指縫下穿行,在被冰雪埋葬的窒息感裡爭奪下一秒的呼吸。
幸好,巨手雖然大,但越是巨大的東西,就越是不靈活,他們成功從巨手下逃了出去。
巨手沒有再追,隻是重新潰散成零落的冰雪,溫如嵐回頭看了一眼,他看到山脊之上,在漫天的飛雪中,似乎隱隱有一個高挑清瘦的男人的影子。
他看不清對方的麵目,隻看到隱約的輪廓,但這絲輪廓,也透漏出幾分對方清冷如霜雪的氣質。
夢澤君同樣回過頭,他對著那個男人笑著說:“彆生氣嘛,我這就走了!”
說著,他打了個響指,溫如嵐感覺到了短暫的滯空,再次落地時,他們已經離開了那覆蓋著皚皚冰雪的山川,而落到了滿是青草香的叢林裡。
這是另一重夢境了。
冰雪做的滑雪板融化了,夢澤君也將溫如嵐放了下來,他拍拍肩膀,撣落自己身上沾染的積雪。
溫如嵐看著他動作,憋了許久的疑問在脫離危險之後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例如剛剛遭遇的攻擊是怎麼回事,那個像霜雪一樣的男人又是誰。
“那是陸吾啊。”夢澤君理所當然的,仿佛他說出這個名字溫如嵐就該認識對方一樣。
可溫如嵐完全不認識,他追問道:“陸吾是誰?”
夢澤君挑了下眉,同時還搖了搖頭,用一副“這孩子見識真少”的嫌棄表情解釋道:“昆侖山神你都不知道?”
他才八歲,剛剛上小學,怎麼會知道什麼昆侖山神。溫如嵐在內心腹誹,但他沒跟這個幼稚的男人計較,隻繼續問道:“神?”
他有些不確定的重複著這個字,因為神應該是虛無縹緲的傳說,是人類想象出來的,世界上怎麼會真的有神呢?
夢澤君看出了溫如嵐的懷疑神色,不由揉了揉溫如嵐的腦袋,勾著唇道:“當然有神啦,隻不過神一般都在天界,不在人前現身。”
“我們剛剛去的那座雪山是昆侖山,陸吾是昆侖山神,他終日鎮守天柱昆侖,他的夢境裡也是昆侖山的樣子,我猜你沒見過昆侖山的巍峨,便想帶你偷偷去他的夢裡滑滑雪,結果...”夢澤君遺憾的攤了下手:“被他發現了。”
溫如嵐有些明白了,感情是眼前這個幼稚的男人擅闖彆人的地盤,擅闖還不夠,還明目張膽的在人家的山上滑雪,結果被主人發現,給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