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嵐是不太願意信的, 無關其他什麼,他就是單純的不太相信,一個神的性格會那麼幼稚愛玩, 也不太信神會耗費那麼多時間在他一個普通的人類身邊。
神都沒有正事做的嗎?就一天到晚帶著他在夢裡瞎玩?他一個小學生還要每天上學呢。
可不信...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的解釋了。
在報國寺住持走後的當夜, 溫如嵐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到了夢裡, 對著男人詢問道:“你真的是神.... ?”
“不然呢?”夢澤君挑著眉:“我到底哪裡不像神了?”
哪裡都不像。溫如嵐腹誹。
“那你沒有其他正事做嗎?”溫如嵐又問。
他說話時伸手拉住了男人的手,來表示自己並不是嫌對方一直在自己的夢裡煩的意思, 他就是單純的疑問。
溫如嵐這句話問到點子上了,這要是擱平時,夢澤君肯定得心虛, 是的, 大部分時候, 他就是沒什麼正事做的。
但是現在不同,引導一個孩子不要墮落成夢魘, 這當然是正事!
夢澤君有底氣了, 胸膛也挺起來了:“當然有!”
“是什麼正事?”溫如嵐追問。
“這個嘛...”夢澤君猶豫了一下,在考慮該從哪裡開始講, 才能給溫如嵐講清楚夢魘的事。
可在他想好說辭前, 他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他皺著眉看向一個方向, 在視野所及的位置,那個方向並沒有什麼異常, 但他的視線穿透重重夢境的阻擋, 直達那個發出陰暗壓抑的力量的夢境。
這回的力量不再像他遇到溫如嵐的夢時那樣弱小了,這是一個很標準的, 強大的,通過夢域的薄弱點入侵的夢魘的力量。
幾乎是一種本能,他下意識的就想前往那個被夢魘入侵的夢境解決對方, 但是卻在往前邁步時,被手裡牽著的那隻相較於他的手小了一圈的小手所提醒,溫如嵐還在呢。
夢澤君低頭看了一眼,溫如嵐正滿臉不解的看著自己。
他沒顧上解釋,隻摸著下巴琢磨了一下,他正想跟溫如嵐說說夢魘是什麼東西呢,真正的夢魘就來了。來的倒巧,所謂眼見為實,親眼讓溫如嵐看看夢魘是一種多麼醜陋可怖的東西,或許也有助於讓對方以此為警示。
不過這種魔物到底有一定的危險性,雖然夢澤君並不懼對方,也有信心在夢魘麵前保全溫如嵐,但是他還是詢問了一下溫如嵐的意見。
他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跟溫如嵐持平,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說:“我的職責是守護夢境的安寧,現在在某一處夢域裡有夢魘入侵,我要去解決對方,你要跟我去嗎?”
他著重強調:“夢魘是一種魔物,很危險,它們以人的夢境為食,你的夢境被吃掉,或者在夢魘的噩夢中死去的話,你在現實中也會死的,之前的雲霄飛車或者滑雪都是看起來危險,但其實都在我的控製之中,但夢魘不是,如果去的話,你要麵臨的是真正的生命危險,你考慮清楚再回答。”
會有生命危險......這幾個字確實嚇住溫如嵐了,但是他害怕的反應卻不是退卻,還是將與男人相握的手握的更緊。
這麼多天的相處下來,他對男人的態度跟一開始已經天差地彆,從恐懼和忐忑,變成信任與依賴,以及一絲...因為太過在意對方而害怕對方遇到危險的擔心。
或許他幫不上忙,但他想要跟對方一起麵對。
所以他的回答是:“我跟你去。”
他說的同樣很認真,認真的有種準備陪著夢澤君一起去地獄赴死的無畏感。
夢澤君看的心裡好笑,他揉揉溫如嵐的腦袋,安撫道:“雖然是很危險,但我有把握控製住局麵,你也不用那麼擔心。”
溫如嵐抱著被揉亂的腦袋,有些無語。危險是對方說的,不用太擔心也是對方說的,前後矛盾的令人迷惑。
“好了,該出發了。”夢澤君沒注意到溫如嵐的腹誹,他將溫如嵐的手握緊,在出發前又叮囑了一聲:“被夢魘入侵的夢都會變成很可怕的噩夢,你要是害怕的話可以把眼睛閉上。”
溫如嵐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沒太當回事,因為噩夢嘛,他也總做噩夢,但其實來來去去,也就那麼回事,在夢裡覺得害怕,醒過來一看,也不過如此。
然而,當他真的來到這個被夢魘入侵的夢境,看到夢中的景象時,才意識到這兩者的差距。
這是一座峽穀,峽穀由黑色的岩石構成,但除了黑色,還有紅色在其上流淌,黏膩且腥味衝鼻,這是血。血像是溪流一樣,在岩縫和蜿蜒如長蛇的鎖鏈中穿行,然後彙聚到峽穀最底部的深池。
血做的池。
池邊都是散落的屍塊,長的奇怪又醜陋的怪物在池邊拿著屍塊大快朵頤,同時,它們的眼睛還貪婪的盯著血池正中央,被鐵鏈束縛著,正在池水裡掙紮的唯一一個活人。
那是夢的主人。
他驚恐又絕望,在噩夢中越沉越深,即將成為夢魘的盤中美味。
他大聲呼救,渴望在這個噩夢裡有人能夠拯救自己,可回應他的隻有岸邊的怪物嚼食人骨的聲音,和腥臭的涎水滴下的聲響。
溫如嵐被嚇呆住了,他從未見過這樣殘忍血腥的畫麵。
屍山血海。他一片空白的大腦隻剩這四個字在作響,也隻有這四個字可以形容眼前這幅地獄景象。
這不同於看影視劇,夢是虛幻的,但在身處夢中時,卻又很真實,無論是那刺鼻的腥味,還是那種滿是血腥的黏膩感,都真實的讓人作嘔。
溫如嵐捂著胸口,壓抑忍耐著自己的不適,他不敢出聲,唯恐會驚動那些怪物。
但是那些怪物已經被驚動了,它們意識到了這個夢境有外人的闖入。
穀底的怪物們抬頭看了一眼,貪婪的眼睛掃過溫如嵐,僅僅是一掃而過,卻像是刮掉了一層皮肉,他渾身都抖了一下。
就在他害怕的不能自已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的男人說:“彆怕。”
“有我在呢。”夢澤君笑著道。
即便身處屍山血海,他也能神色自若,自信微笑。
那些腥臭的血液無法靠近他分毫,本該流經他的血流在半途改道。
他遺世而獨立,在地獄中也不染塵埃。
“這個位置不錯,看的清楚。”他還有心情品鑒一下這個位置的觀賞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