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封閉之後,東、西市的商戶也暫停了進貨,臨近河原的這條路再無人走過。鹹菜趴在樹上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媽媽過來,最終饑餓戰勝了恐懼,它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後腿的爪子勾著樹皮,試探性的向下挪動。不過對於現在的鹹菜而言,兩米多高的樹便如同千百丈的懸崖,每當它低頭向下的時候,好不容易積蓄的勇氣也跟著消失殆儘,望著地麵,它縮著小爪爪,又想倒退回去……
啪哢!
後腿爪勾著的樹皮發出撥落的聲音,乾枯許久的樹終究是沒撐住貓咪的重量,鹹菜措不及防頭朝下跌落。“喵喵喵——!”在下墜的同時,鹹菜亂揮著貓爪,試圖再次依靠樹乾穩定身體,
“啊嗚!”在接近地麵的瞬間,貓的本能讓鹹菜伸腳一蹬,借助樹乾的力量平穩的落在地麵上。但方才發生的事情還是給嬌生慣養的鹹菜帶來了很大衝擊,它聳拉著尾巴遠離了老樹,往一邊草叢跑去。因為嘴饞而跟丟了媽媽的鹹菜,已經找不到回家的路,它隻能朝有腥味的方向奔跑。
平安時代施行風葬,人死之後會由親人帶著度過鴨川,並不掩埋,僅將屍體留在葬場。不過也有些人偷懶,會直接把屍體丟棄在途中甚至鴨川河內。對於饑餓的動物來說,那些沒有掩埋的屍體便是食物,因此河原這一代總少不了野狗的身影,這也嚇得路過的鹹菜豎起了毛發。
鴨川前些日子剛漲過水,河邊還留著不少被衝刷上來的骨片,動物們知曉危險,都不會在汛期靠近,但菜菜對自然的威脅一無所知,隻聞著河裡的腥味便踏上岸,在泥沙上留下一個個貓腳花。
“喵。”
碎石上跳動的蝦米引起了鹹菜的注意,小貓咪支起耳朵,歡快的朝它跑去,隻是剛走了兩步,一雙手便伸了過來,將鹹菜抱在了懷裡。白皙修長的手指摸摸貓咪的腦袋,來人輕聲道:“不要往前了哦。”說著,她跨步輕踩了一下,前麵的淺水坡便轟然坍塌,瞬間被河水吞噬。
看似平坦的土地實際早就被水掏空,稍稍靠近都可能直接被帶入渦旋之中,到時候神仙也難救得回來。鹹菜被人抱在懷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豎著小耳朵望著卷動的水流。
救了鹹菜的是個發絲雪白,眼眸碧綠的女人,她有著明顯區彆於普通人的外形,走在被河水衝軟的岸上,也沒有留下任何腳印。剛帶著鹹菜回到安全的地方,一條瘦骨嶙峋的黃狗便從草叢裡竄了出來,女人見狀停下腳步,將鹹菜放在地上,道:“好了,就在這裡等來接你們的人吧。”
靠在女人腳邊的黃狗瘦得可以看到肋條,也沒有鹹菜之前見到的那條凶惡瘋狂,儘管如此,在今天吃足了苦頭的菜菜還是害怕的縮著腦袋退到角落裡,察覺到有無形的牆壁限製了自己的活動範圍,它隻能呲著牙凶惡的朝著黃狗威嚇,隻是縮起的尾巴卻暴露了它的色厲內荏。
和鹹菜不同,黃狗興奮的甩著尾巴,友好道:[你好啊,小貓!]
它不會對自己咆哮,身上也沒有臭味,鹹菜繃著的耳朵顫動了下,前爪並攏在一起望著它。
[我的主人去工作了,等他回來我們就有房子可以住了!]瘦黃狗似乎感覺不到鹹菜的排斥,它繼續道:[小貓,你也是嗎?]
鹹菜無法理解黃狗的話,也不想理它。
它要在這裡等媽媽。
…
慈濟所年久失修的正殿已經開始朽敗,連接上層的階梯鬆散,葉王沒有繼續往上,而是直接穿過走廊前往後院。佐為緊緊跟在他後麵,道:“這樣不好吧,按位置來說這裡應該是女性的居所……”
“慈濟所是產屋敷家為收留難民所建,前麵的正殿用來接待裝模作樣表善心的貴族,而這後麵,便是普通民屋了。與貴族宅邸不同,不會分的太過詳細。”正如葉王所說的那樣,華貴的正殿後麵是成排的矮屋,比起美觀更注重實用性,雖然每戶麵積不大,但卻能夠容納數百人遮風避雨。
“裝模作樣…葉王,我覺得你有些偏激了。”佐為擦擦汗道。
葉王沒有反駁,隻是抿了下嘴角。
但正如葉王所說的那樣,慈濟所剛建立時,貴族們常為展現自己的良善前來探望,但施舍的錢財遠不如產屋敷家為接待他們所消耗的。後來疫病蔓延,哪怕這些難民並沒有被感染,貴族們還是以平民既汙穢的名義,讓天皇逼迫產屋敷家驅逐平民。這些人所謂的善心,根本就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