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晚自習, 要比高二高一的多一節, 上完,就已經將近十點, 等回了家, 洗漱完,牆上掛著的圓鐘裡的時針已經漸漸逼近數字十一。
童瑤吹乾了頭發, 捧著她以前做的課堂筆記,敲響了林妄洲的房門。
林妄洲大喇喇地坐在電腦前, 脖子上掛著黑紅相間的耳機, 單手抬起壓在鍵盤上,微眯著眼瞅著電腦屏幕裡顯示著的“遊戲登陸中”, 緊接著,他聽見了“咚咚咚咚”的帶著節奏感的敲門聲。
他愣了兩秒, 起身去開門。
門外, 童瑤抱著書、筆記, 門一開,便仰起臉瞅向林妄洲。
澄澈的眼眸裡, 透著星星點點的光,好似在說, 我來對你負責了。林妄洲心頭倏地一慌, 他想起晚自修下課鈴打響時自己說的話了, 他折好了基礎測驗卷, 說, “回家繼續。”
當時氣氛剛剛好, 他也確實還沉浸在刷題的樂趣中。
但現在,回了家,沒了約束,還有了遊戲的誘惑,也不怪他背棄“承諾”,玩心四起。
童瑤一臉認真地望著林妄洲,唇角上揚,掛著淺淺淡淡的笑。
半晌,她率先打破沉默,將本子遞過來:“這些是我高一高二的筆記,給你。”
林妄洲垂眸掃了眼,接過,翻開看了看,字跡工整又漂亮,“你還帶這些?”
童瑤眨眨眼,堅定道:“高考又不是隻考高三的知識點,溫故而知新很重要。”
聞言,林妄洲挑眉:“你給我了你自己怎麼辦?”
童瑤無奈地看了他兩眼,也不好打擊他,隻說:“你彆擔心我,你比我更需要它們。”
林妄洲:“?”
誰特麼擔心了?
耳機還沒有連著電腦,掛在脖子上時,長長的一條線搭在林妄洲的胳膊上,遊戲已經登錄,裡麵的背景音樂瞬間跳出來,驚地童瑤微微一怔。
她皺了皺眉,眼底閃爍的光逐漸被揶揄所代替。
林妄洲扯了下領口,下意識地想解釋,話剛到嘴邊,又覺得這種解釋實在傻逼。
童瑤偏過身往屋內瞅了瞅,問:“玩遊戲還是補習?”
林妄洲懵了:“你還不睡?”
童瑤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點頭“嗯”了聲,“我可以再給你補半個小時到四十分鐘的課。”
林妄洲:“……”
第一次被這麼負責任地對待,老實講,他還有點不適應。之前也不是沒有請過家教,基本上給他上完一節課後,後續要麼逐漸喪失熱情要麼直接卷鋪蓋走人的。
他聽完童瑤的話,沉默了半天。
“行,進來吧。”他讓出半條道,“我要是進步不了,你就等著下崗吧。”
童瑤挑挑眉,扯起嘴角,欣慰地笑。
擱在書桌上的手機從林妄洲離開座位起就沒有停過振動,消息鋪天蓋地,群裡都快被趙朗給炸了。
翻來覆去問的都是怎麼不接受遊戲邀請。
林妄洲雖然心癢難耐,但在童瑤的凝視下還是將電腦關了,他翻出晚自修做到一半的基礎測驗卷,盯著卷子上的數字文字發了會兒呆,良久,見趙朗還不放棄,才在群裡回複。
洲哥:【不玩。】
趙朗:【不是,我跟季淮南李楠臣好不容易翻圍牆出來,你不玩了?】
洲哥:【嗯。】
季淮南:【困了?】
洲哥:【沒有,我把晚自習沒寫完的卷子寫完。】
開黑群裡的另外三人:【……】
過了會兒。
趙朗:【洲哥你彆這樣,你這樣我害怕。】
消息石沉大海,沒人搭理他了。
但遊戲還得繼續,可不能辜負這一趟出來,沒了林妄洲,照樣嗨!
扔了手機,林妄洲就頹了,看書半分鐘,犯困兩小時,他側眸看了眼身旁的童瑤,亮堂的燈光下,她背脊筆直,老神在在,光束穿過她沒彆在耳後的碎發,悄悄落在她的臉頰,白到透亮。
她安安靜靜地垂著眼睫,看起來歲月靜好的乖巧模樣。
乖巧的童瑤察覺到林妄洲的視線,側過臉,秒變操碎了心的老師:“怎麼,有不會做的了嗎?”
林妄洲勾唇:“你這問題問的不太對。”
童瑤不解:“?”
他嗤地一聲笑,懶洋洋地往後一靠:“你該問有什麼是我會做的。”
童瑤無言以對地望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捂著嘴笑出聲來。
入了秋,又逼近初冬,少了聒噪的蟬鳴,深夜,偏離玩鬨區的北/京聽不見半點喧囂。
林倩洗完澡,擦著沒全乾的頭發從浴室裡出來,左瞅瞅,右看看,滿屋子逛了兩遍,沒發現童瑤的蹤影。
她出了房門,隱約聽見了她媽的笑聲,呼吸倏地一滯,林倩激動地舔了舔唇,躡手躡腳地往她爸林妄洲的房間走去,走到房門口,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聽了聽,果然,她媽在這裡。
喜聞樂見!她就說,同桌是最能促進感情的!
林倩按捺住心底的小雀躍,悄然退場,嗯,她得識趣。
接下來幾天,林妄洲的表現都挺讓童瑤滿意的。
至少不是像在遂溪那次,為了月考而臨時抱佛腳。
就目前的表現看,似乎是真的靜下心來了。
國際四班的同學們在早讀課上聽到林妄洲背課文開始就驚掉了下巴。
他們班采用的小學生的管理模式,為了提高學生們的成績,關於課文背誦,老胡特意給一縱排選了兩個組長,必背文章,無論是語文還是英語,組員們須得到組長那邊背了才算過關。
四排這邊之前誰都不願意當組長,童瑤來了後,老胡迫不及待地就把這“官職”往她身上扣。
童瑤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燒的就是林妄洲。
林妄洲斜坐著靠在牆上,頭一歪,單手撐著下巴,他麵對麵的林倩正拿著他的語文書,翻到必背課文,等著他背出聲兒來,他磕磕巴巴地背了幾句,剩下的又全往光了。
童瑤提醒他兩個字,他把提醒的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就又兩兩相望陷入了沉默。
童瑤瞪他,他一副“我就不知道你拿我咋地”的表情無所謂地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