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外,窪地裡的積水乾了, 被樹枝樓層切割的陽光細細碎碎地灑在地麵上, 瑟瑟的北風在歡呼。
禮堂內的舞台上, 古箏彈奏出的音樂漸急, 水袖倏地甩開, 林倩身輕如燕,以右腳為軸, 翩然旋轉,褶裙的裙擺,似是朵絢麗的牡丹,緩緩綻放, 配樂慢慢輕了下來,被震撼到了的底下的同學們這才注意到, 彆在林倩腰間的鈴鐺響起來是悅耳又動聽。
舞台炸了。
明明不是那種讓人熱血沸騰的搖滾風格。
但舞台還是炸了。
在下麵應援的國際四班也是相當給力。
其他班陷在黑暗裡,就他們班那塊有組織有紀律整齊劃一地揮舞著亮閃閃的熒光棒。
最近格外低調的學渣林倩終於以花瓶的方式出圈了。
上次的論壇討論還是開胃小菜,這會兒林倩的表現還真證實了她沒有吹牛, 她真做到了驚豔四座的效果。
表演結束,國際四班躁動地像是要把大禮堂的頂給掀了, 趙朗非常給麵子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吹口哨,拿出喇叭大喊:“林倩,酷斃了, 我們四班的小驕傲啊!”
林倩朝他們看了下, 眨眨眼, 挑眉,彎唇。
台下掌聲雷動。
在所有人都在給林倩鼓掌,為林倩所驚豔時,林妄洲和童瑤的神色卻沒有多好看。
初時,童瑤是驕傲的,她感覺今天林倩跳地比平時彩排跳地好一萬倍,老母親濾鏡全開,全程舉著手機在給林倩錄像,錄到結束,方才注意到旁邊的林妄洲,隻見他抿緊唇,蹙著眉,麵無表情,哦,還不是單單麵無表情那麼簡單,他是直接黑了臉了。
看起來比聽到她說傅從淵也在學校還要生氣。
童瑤摸不準他的心情,就多看了他兩眼,須臾,在鼓掌聲漸漸歇下的時候,她挺了挺腰杆,湊近林妄洲,扯扯他的袖子:“你怎麼了?”
林妄洲睨她,沒說話。
他這默不作聲的,把童瑤急得啊,不住地噘嘴替林倩說話,“不是跳得挺好的嗎?”
何止是好,她都突然想通了,學習不好也沒什麼,術業有專攻,好歹有門專業的才藝。
到時候專門學舞蹈也可以。
聞言,林妄洲的眼睛眯了起來,他不否認,這舞台表演確確實實是挺出乎他意料的,不過……
他傾過身,喉結滾動,“你仔細聽聽。”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
童瑤懵住,訥訥道:“聽什麼?”
下個表演是小品,動靜較小。
表演者不說話時,還能讓會場安靜幾秒。
林妄洲抬腳踢了下還在鬼哭狼嚎的趙朗:“行了,吵什麼吵,喇叭關了。”
滋滋啦啦的喇叭聲像是在收廢品。
趙朗不服:“我替我們四班高興不行嗎?”
說完,就對上了林妄洲寒徹骨的眸光,他瞬間識相地做了個拉鏈拉嘴的動作,歇了聲兒。
喇叭一關,周圍又安靜了那麼一點點。
童瑤屏息,豎起耳朵,不一會兒,就聽見了周圍其他班的同學在議論紛紛。
“國際四班真的臥虎藏龍啊!”
“你這話說的,錯了吧,就一個單人表演,你就說臥虎藏龍?”
“姐妹,你怕是忘了年級第一也在他們班。”
“……”
“說起來,宋染,你的級花地位不保了吧?”
聽到這話,有位女生突然受寵若驚地咦了下:“我不是早就退位讓賢了嗎?”
童瑤皺皺眉,並沒有覺得這些話有什麼不妥。
她想,這怎麼著,也算是在誇獎林倩吧!
然而下一秒,她就知道她錯了。
女孩子們的討論聲漸漸放低,男生們可就直接多了,她右手側,離她不遠處,有道痞痞的聲音傳來:“國際四班的林倩是吧,找機會可以去認識認識啊。”
“認識個屁,你知不知道她是林妄洲的親戚?”
那人“嗬”地輕笑,似乎不把林妄洲放在眼裡:“親戚怎麼了?親戚也不能阻止她交朋友啊。”
“嘖,彆說的這麼清麗脫俗,你是要把妹吧?”
“去你大爺的。”
剩下的童瑤就沒有再細聽了,她大致了解了林妄洲的心路曆程,理所當然的,也跟著黑了臉。
她眯起眼看不出情緒地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捏緊拳頭,再次湊近林妄洲:“雖然這麼說有點不合適……”
林妄洲側眸,等著她把話說完。
童瑤義憤填膺:“但真的,都是癩□□想吃天鵝肉。”
她腦袋上的鹿角搖搖晃晃,似乎馬上就要掉了下來,林妄洲下意識地抬起手,把它扶上去:“嗯。”
語氣散懶,不鹹不淡:“你說的太對了。”
另一邊。
同樣聽到這麼沒品的閒言碎語的傅景睿眉梢一挑,幸災樂禍地看向傅從淵:“喲,在這情敵盛開的地方。”
傅從淵冷著臉。
傅景睿也不惱:“我忽然有個好主意。”
他這拉長了尾音,一句話分三句講,吊人胃口,像極了會提“跪下叫爸爸我再告訴你”的陰險小人。
哦,他已經是他爸爸了。
傅景睿撇嘴:“你可以來學校當老師。”
說完,又立刻意識到不妥。
傅從淵現在能在這個世界有份工作就已經不錯了,學校也不是那麼好進的,教師,資格證編製什麼都要,等他搞定一切進來,說不定他們可能都畢業了。
傅從淵當然也明白這些,他微微頷首,撥弄著手裡的花傘的邊邊角角,極其冷淡地“哦”了聲,然後,總算找到機會,報複性地:“那你先喊我聲老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