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競(1 / 2)

同住一條巷子,林白青招夫一事四鄰皆知,自然也都很關注。

不過鄰裡之間低頭不見抬頭見,彼此得給臉,所以等閒是不會圍觀的。

聽著顧敖文的摩托車冒著尾氣突突離開,鮑家媳婦這才打著扇子出來了:“白青,選對象這事兒急不得,你要慢慢選,可彆選個……”

“一個男人要腎虛,這輩子可就完了。”鮑春明歎氣又扶腰。

而隨著他這麼一句,滿院子的人全哄笑了起來。

昏黃的燈光下,圍廊天井,男人們穿個大褲衩,就在院子裡衝澡,女人們坐在簷廊下縫縫補補,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忙著給林白青出主意。

突然,鮑春明又說:“白青,你也才二十出頭,真要坐堂問診也太年青了點,既那麼難選對象,何不就跟顧家人商量,把靈丹堂賣了,分點錢出去上班算了。”

林白青目光停在他臉上:“鮑大哥,痛風你還敢喝酒,今天喝了多少?”

鮑家媳婦手裡的扇子一停,目光瞬時變成了刀子,冷風嗖嗖。

鮑春明猶還狡辯:“沒有沒有,我都戒酒半個月了。”

他心說自己中午在外麵悄悄喝了二兩,味兒早散了,這丫頭咋發現的。

但下意識摸腳,他又苦著臉說:“我確實喝了,這會兒腳就疼的厲害。”

“我給你紮兩針吧,不然到了後半夜更疼。”林白青進屋取了一套皮膚針來,先給手消毒,再給針消毒,然後給鮑春明消毒,轉眼就紮上針了。

滿院的人,就連小屁孩兒們都停止了吵鬨,安安靜靜的,全神貫注的望著那位銀針在手間翻飛的大姐姐,她一雙纖細,修長,素白的手,在瓦簷散下的光暈中靈巧的拈著針,在蚊蠅起舞的屋簷下銀針翻飛。

她的目光就像水一樣,手勢也是那麼的溫柔。

一根銀針自腳拇指穿將進去,入肉三寸,圍觀者都覺得疼,心頭一縮,鮑春明卻眼見得的舒服了,他長籲氣:“痛風這東西最認針灸了。”

又說:“白青,你一定要把靈丹堂開下去,我的酒是戒不了了,我也找過彆的大夫,沒找著手藝有你和你師父一樣好的,靈丹堂要不開,我早晚活活疼死。”

一姓王的大爺打著扇子說:“不怪顧老醫生總誇她,白青這丫頭是有點子天賦在身上的,可惜顧家人都搬走了,不在這兒住,他們就不知道。”

鮑家媳婦扇子搧的呼呼的:“要我說,管不住嘴巴灌黃湯,鮑春明活該疼死!”

……

“白青真的會點穴,早晚哪天我讓她點了鮑春明的饞穴!”她再說。

……

待林白青針灸完,招娣已經燒好洗澡水了,但她的習慣,用完針要先煮針消毒,等到招娣擦洗完,出去涼快去了,窄窄一點屋子裡,她才長籲氣,解衣服。

倆姊妹擠一張床,窄窄一張床板,兩人翻不了身,還一動就咯嘰咯嘰作響。

都半夜了,對麵還在看武打片,拳腳呼哈,西邊是幾個熱愛迪斯科的小夥子,不停的咚次嗒次,音樂開的聲音太大,牆壁和床板都給震的簌簌顫抖。

終於,迪斯科停了,但鮑春明夫妻的呼嚕二重唱成了後半夜的主打歌。

偶爾來住一天招娣都受不了,姐姐還不知道要住多久。

“顧家在首都的那幾個確定不來嗎。”招娣摸姐姐手臂,喃喃的:“M國真就那麼好嗎?這麼漂亮的大閨女給做媳婦兒他們都不要,哭著喊著要出去。”

林白青拂開妹妹的手:“熱,不許動我。”

要在她師父的百日祭上商量婚事,但首都的幾個早就表明態度,不來。

招娣挪開一點,又說:“對了,顧衛國是個軍人,我聽好多人說他不錯,但他到底啥時候才複員回來,我想先審審他,我吧,挺想要個軍人姐夫的。”

等不到姐姐答應,又念叨:“眼看百日祭,也不知道會來幾個小夥子。”

上輩子總共來了三個,有一個是從首都來的,但是被長輩強押著來的,一副被綁上花轎的委屈樣兒,隻差把抵死不從四個字寫在臉上,還叫囂著想賣藥堂。

從剩下的矮子裡頭挑將軍,林白青挑了顧衛國。

……

她問招娣:“你們那位顧培顧軍醫沒出差,在單位吧,明天上不上班? ”

“姐,顧軍醫雖然也是顧家人,但我聽說他還很反對中醫的,你該不會……”想選他吧?

是的,年青時的顧培剛剛從國外歸來,對中醫倒不說強烈反對,但是無感。

於她,因為隻在師父的葬禮上見過一麵,大概都不認識。

而且她還太小了,他跟大多數人一樣,也許壓根不相信她有什麼醫術。

所以上輩子百日祭,顧家曾專門派顧敖文請了幾趟,請他出席,但顧培以工作忙為由拒絕了。

直到後來偶然一回她路過軍醫院,並順手救了一個急症病人,從那天起,顧培就會常來靈丹堂,並向她請教一些中醫方麵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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