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碎掉隻差一點點,但是沒關係,他可以24小時待機,把她重新拚起來。
一點點拚,一塊又一塊,就像每天晚上偷偷在底下一點一點擺放的煙花,去年的煙火大會,她說過喜歡的。
五條悟把她喜歡的款式都買了回來,“可以定製嗎?”
他給老板塞了一張卡:“拜托了,我想親手做。”
做煙花這件事並不難,更何況他隻是參與其中一道工序,一筆一劃勾勒出他們的名字,六眼已經可以推演出煙花綻放在天空中的效果。
她不像他,她需要更多的愛意,她的願望是——“被滿滿的愛包裹起來。”
所以故意把聊天記錄給她看,至於她會不會生傑的氣,哈,這關他什麼事,隻要把傑這個膽小鬼逼過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解決了。
就像他想象中那樣,他的椿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真正開心地笑起來。
一切都值得!
五條悟把她抱起來,恨不得把她一起抱上天空,對著天底下所有人大吼:“全世界最喜歡、隻喜歡椿!”
可是才過了僅僅一天。
她就又要逃跑了。
“五條悟,你乖乖的。”
還要怎麼乖啊。
誰來教教他,要怎麼樣才能把她留下來?
打斷她的雙腿、捆住她的手腕、折斷她的羽翼、篡改她的記憶……
不是沒有想過。
可是舍不得、做不到。
束縛又再鬨,好痛。
死掉吧,乾脆死掉吧,死在這裡。
可是這樣的話,她的眼淚會更多。
所以怎麼辦,他該用什麼才能留下她?
她走了。
如果非要死亡才能解脫的話,那就死掉吧,他的椿在這個世界跌跌撞撞,撞得滿身是血,那就停下吧。
這是屬於神子精於計算、極度理智的大腦所得出來的,最好的結局。
可是還是會試圖掙紮。
“一去看明年的櫻花好不好?”
沒有答應。
所以是在和他正式告彆之前,就做了擅自離開的決定嗎?
恨她,徹骨的恨意讓五條悟想要報複,他的手下意識結印,不是想死嗎,那就殺了她,再殺了自己,一起死掉好了。
可是看著她的臉,那張哭得紅紅、邋遢又可愛的臉,恨意就像被陽光照射到的雪一樣融化了。
“如果椿把老子丟掉,椿現在怎樣哭,老子會比椿哭得傷心一億倍,然後死掉。”
再努力一些。
如願看見了她後悔的神色,所以在生命的末尾,她會把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吧。
說是自私也好、卑劣也好,五條悟已經無法忍受她再看向彆人了。
“悟。”夏油傑敲響宿舍的門,“過來我宿舍嗎?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談談。”
“哈?”五條悟笑,跟著他跳窗過來,“什麼啊,傑,這麼嚴肅。”
“是關於椿,我覺得你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耳邊突然傳來她的聲音。
“還有……”
她聲音顫抖。
“我希望、五條悟……”
帶著哭腔。
“忘了我。”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真誠地許下心願,作為世界最強,他的束縛也是最強,在她許下心願的下一秒,體內的束縛就在嚴格地執行。
他回到陽台,靠著牆,大口大口地喘氣。
不可以。
哪怕死掉——也不能忘記她。
意識模糊之間,他又聽見了她的聲音。
“傑……”
就像心臟被電擊了一樣。
這是誰。
這是椿。
椿是誰。
……
是誰。
她在說什麼?
“我要死了。”
不可以!
椿不可以死!
隔著玻璃,五條悟看見夏油傑抱著她,小小一隻的——他、的、椿。
“我有遺言,你好好聽……”
他在聽,他會聽。
夏油傑抱著她坐在地上。
“好好照顧大家……”
……
好。
“還有、一個叫乙骨憂太的孩子,他是、是五條悟的遠親,你、照顧、”
好。
“殺了他……”
“然後……再殺了……爛橘子。”
都會做到。
“椿,你還有什麼願望嗎,屬於自己的願望,告訴我好不好?”
五條悟跪在地上,忍著痛意抬頭看,她指尖發白,用力揪著夏油傑的領子,像是用儘全身力氣那樣說道:“五條悟……”
眼淚一點一點從她眼中滾落:“他、他、開心。”
這就是,屬於她自己的願望。
這兩個願望將他的脊背壓垮,即使是最強,麵對束縛也像是一個被釘在牆上,無力的孩子。
但是絕對不可能。
忘記她這回事,哪怕是死也不可能做到!
乾脆就讓他死好了!讓他和他的椿一起死去,死在最燦爛的青春!
五條悟抬頭,用六眼看向外麵的天空,有種就讓我死啊,讓我去死啊!
束縛沉寂下去。
他贏了。
這一刻,他聽見了戒指跌落在地上的聲音。
看過去,他看見了她垂落的手。
朦朦朧朧、閃著藍色、白色的光,那是彆人送給她的手鏈,在她的生命結束以後,還在在發出不合時宜的璀璨光芒。
夏油傑把她抱起來,問他:“還記得嗎,悟,我懷裡的人是誰。”
五條悟想起少女睜大的眼睛、用力到發白的指尖,和哽咽地、近乎哀求、夜鶯啼血般的那一句:“五條悟……他、開心。”
於是他笑,語氣輕佻:“誰啊,傑,怎麼哭得像個流浪漢。”
夏油傑撿起地上的戒指,然後抱著她走出了宿舍,那個名叫羂索的人跟在他的後麵。
整個宿舍就隻剩下五條悟。
五條悟,痛你就說呀。
“痛。”
五條悟捂著眼睛。
“椿!”
他看著她垂落的手腕,大叫道:“我好痛!”
黑發少年腳步一頓,然後抱著她繼續向前走去。
他們的背影越來越遠,很快就看不見了。
五條悟,世界上最強的人,禪院椿最喜歡的人,也是被她丟棄在原地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