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院子裡有一個秋千,小時候你總是和五條悟在這裡玩,有的時候你推他,有的時候他推你,有的時候直哉推你們兩個。
現在他就站在那一架泛黃的秋千旁邊,任由臉上的血液低落在地,垂著頭,睫毛也變成了血色。
你好像看見他身後站著一個男孩,白色的碎發、藍色的眼睛,和你紋飾相同的和服。
人總是會被過去的回憶擊中,然後時間的針腳就會突然變得快速起來,就好像一眨眼就從過去穿越到了現在,叫你無所適從。
他是什麼時候長大的?
“五條悟。”
你牽起他的手:“不鬨了好不好?我帶你回家。”
他沉默著跟著你,你用治愈術把他的傷治好,然後牽著他走進你的浴室,給他放水,試水溫,即使已經過去十幾年,你的衣櫃裡依舊留著他的衣服。
禪院椿的回憶由80%的五條悟構成。
你坐在床尾,有點茫然,不明白你和五條悟的關係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洗好澡出來,誰也沒有提血液丟失的事情,畢竟現在連咒靈都沒有了,身為神子的責任也能卸下來不少吧。
想到這裡,你感覺輕鬆了很多,最麻煩的事情都解決了,難道你還能被這點小事困住嗎。
“你以後打算去做什麼?”
五條悟躺在你的膝蓋上麵,聽見你的問話,沉默地往你懷裡縮了縮。
你輕輕擼他的頭發:“還想和我在一起嗎?”
手指被扣住。
你有點想笑:“怎麼啦,想學甚爾做一個小啞巴?”
他抬頭看你,這家夥不說話的時候真的好乖,這雙眼睛就是世界上殺傷力最大的武器——在五條悟這裡,你總是可以深刻體會到“持美行凶”這個詞語的含義。
“想怎麼樣,你說嘛,不要用這種方式和我鬨,你乖一點,我什麼都給你。”
他又把頭埋進你的肩膀:“要椿的愛。”
“我愛你呀,五條悟,我怎麼會不愛你呢?”
“全部。”
“我沒有辦法控製我的心。”
你把他的臉抬起來,讓他看著你。
“這種事情你說了不算數,我說了也不算數,就像理智告訴我,我不能再慣著你了,但是一看見你,我的心又變成了一灘水,變成了可以隨你在上麵撒野的湖泊。”
你的話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不能擁有你的全部,這家夥看起來就像一棵枯萎的植物。
“不想活下去了。”
他把自己蜷起來,明明還在你懷裡,還在貪戀你懷抱的溫度,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沒有意義了,這個世界,咒靈消失了,椿不需要我,就把我殺掉好了。”
他怎麼會這麼想?
咒靈消失了,咒術界不需要他,不需要最強和六眼神子了,但是你怎麼可能不需要他,怎麼可能殺了他。
“我需要你呀。”
你把他的腦袋掰起來,強迫他看著你,“五條悟,快彆說奇怪的話了,之前不是說過想要衝浪嗎?我們一起去衝浪、去攀岩、去滑雪、去看櫻花,去熱帶雨林裡麵欺負小蟲子……還有好多好多你想做的事情,我都記得呢,做完這些事,一輩子就差不多走完了。”
“沒有意義。”
五條悟垂眸,“這些事情,我隻想和椿一起做,椿卻有彆的人選……”
“沒有。”你打斷他的話,“沒有彆的人選,少了你就不行,沒有五條悟的話,禪院椿根本就活不下去。”
你湊近他,和他額頭相貼,感受彼此的溫度。
“五條悟,你知道生物學裡有一種概念叫做共生嗎?我知道你想要一個獨一無二,最重要的羈絆,那我們做兩株共生的藤蔓好不好?”
“我們一起紮根在泥土裡,一起生長,再一起死去,死掉以後一起再被埋進泥土裡,墓碑的上麵的名字也靠在一起,哪怕墳墓被挖出來,我們的骨頭也挨在一起,我們變成的塵粒也飄在一起,永遠都在一起,好不好?”
他沉默了一會,像是在消化你的話,眼睛眨動間,濃密的睫毛掃在你的眼簾,有一點癢。
“共生的藤蔓……”
他用手指纏住你的手指,“像這樣嗎?”
“是哦。”你笑,“我們的心也纏在一起。”
他又看了你們交纏的手指好一會,然後才像是找到了家的小貓那樣,把腦袋埋進你頸側蹭。
“……”
本來很溫情的,但是他的臉在頸側蹭來蹭去,尖尖的衣領也會蹭到你的胸口。
也許是因為昨天宿儺的手背蹭到那裡了,現在你對這方麵還有點敏感。
好奇怪。
想起胸被宿儺手背碰到的感覺,你皮膚上就泛起小疙瘩,臉又重新燒了起來。
可惡的宿儺,你一整年都不想再看見他了!
你推開五條悟毛茸茸的腦袋,他略帶不滿地看著你,“為什麼不讓我碰?”
“我們還要去收拾行李。”
你找著拙劣的借口,然後把他的頭發薅亂,轉移他的注意力,“想看悟打沙灘排球,帶著悠仁把傑和小惠打趴下。”
爭強好勝的小貓重點果然瞬間偏移,把你壓在床上撒嬌:“那椿要和老子一隊。”
“我才不和你們打。”這些人一個個壯得和大猩猩一樣,你才不自找苦吃呢。“我當拉拉隊呀。”
他低頭看著你,啃你的臉頰:“那椿隻能喊我的名字,給我加油。”
“你是幼稚鬼嗎?”
“是又怎麼樣。”
給貓貓順毛並沒有想象中困難,兩個人黏黏糊糊膩在一起,給他足夠的關愛,陪他玩耍,和他去嘗試新的甜品店,傾聽他的抱怨,再手牽手在鴨川岸邊散步,陪他一起拆剛買的糖。
時間就像鴨川的水一樣,緩慢平靜地流淌,不知不覺,已到傍晚,青藍的天空披上夢幻的霞光,像是披著羽衣的神女,雲朵也變得旖旎起來。
你側頭看他:“我們那一次偷偷溜出來,也是在這裡散步,你還記得嗎?”
“嗯。”他咬碎一顆糖,“那時候椿像個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來著。”
“哈?”
你有點無語,想鬆開他的手。
“你以為你好得到哪裡去,左看右看的,你明明是六眼吧,視野不是360°的嗎?腦袋轉來轉去像隻蠢青蛙。”
他用力攥緊你,嘴角上揚:“為什麼是青蛙?”
“因為那時候青蛙就一直呱呱叫啊,你也在呱呱叫,眼睛還瞪這麼大……”
“你說過老子明明是貓!”
這家夥找到理由就要磨你一頓才行,你也好久沒有放鬆地玩了,就跟著他到處瞎跑,等你們玩一天下來,都已經淩晨五點了。
你看著眼前的拳皇,實在是撐不下去了,把腦袋埋進他懷裡:“好困,我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