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1 / 2)

致命圓桌 笑青橙 15964 字 7個月前

江問源獨自在無儘的黑暗荊棘中穿行, 對時間的感知變得遲鈍,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疲倦和恐懼讓他的雙腳變得無比沉重, 慢慢陷入泥潭。

“手指動了!”江問源感覺到有人在搖晃他的身體,“醒醒, 陳眠你快醒醒!!”

那人還在鍥而不舍地喊他,吵得江問源腦仁發疼, 可能就是想要喊那人閉嘴的想法太強烈, 江問源抬頭望向劃破黑暗的一縷光芒,伸手抓住它。

江問源張開眼, 就看到白梅放大的臉,她神色焦急, 雙手握住他的肩膀, 拿出吃奶的力氣用力搖晃, “醒了, 你終於醒了!”

江問源揉著太陽穴舒緩腦袋的陣陣刺痛, 在白梅的攙扶下坐起身來,他坐在通鋪上, 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淺灰色的寬大罩衫和同色的長褲,有些不合身。他望向窗台,夕陽的餘暉撒入室內, “左知行和李娜呢?”

“我們把你救上來之後, 你一直昏迷不醒。我留下來照看你, 他們繼續去找疫病爆發的原因。”白梅給他遞上一杯驅寒的濃茶,“算算時間,他們也差不多該回來了。你把茶喝了,我去給你拿點食物上來。”

白梅掩上門後,江問源長出一口氣,臉上鎮靜的麵具跌落,他用力捏住茶杯,把重量壓在曲起的膝蓋上,身體輕輕發抖,被河水淹沒的感覺仍舊殘留在皮膚上,冰冷刺骨。

江問源的脆弱沒有持續太久,當白梅端著晚餐回來,他又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模樣。

白梅去拿晚餐時,正巧遇到左知行和李娜,幾人乾脆一起把晚餐帶上樓,陪江問源一起吃。

左知行身上的衣服不是上午江問源看到的那套,看來跳入水中把他救上岸的人就是左知行。

“謝謝你救我上來。”江問源捧著碗,對左知行說道。

左知行坐在通鋪的最外側,“大恩不言謝,今天我冒險下水救你,以後你是要還的。”

“當然。”江問源認真地回道,“這輪遊戲隻給玩家每人準備了一套換洗的衣服,我們現在穿著的衣服,是哪來的?”

李娜小小聲地說道:“左哥背著陳哥回旅館,白梅姐檢查陳哥的挎包,就我一個人沒事做,想著能不能給你們幫上點忙,所以就向旅館老板借了兩身乾淨的衣服。”

說起這事左知行就有點來氣,“也怪我不夠謹慎,穿上之後才知道是旅館老板的衣服。”

“穿就穿了吧。你都把我救上來,還怕穿疑似患病的旅館老板的衣服嗎。”江問源心大地說道,“正好可以驗證怪病是否會接觸性感染。”

左知行挑挑眉,他心裡其實也是這麼想的,否則也不可能還和闖下大禍的李娜一起行動。他有點好奇,江問源現在的表現依舊符合圓桌高評價,他是由於意外進入遊戲而被排在圓桌靠後的位置,那江問源是怎麼跌出前位的?

旅館提供的食物依舊難吃得非常有水準,幾人囫圇吞棗,加快速度用完晚餐。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白梅點燃屋裡的蠟燭,在昏暗的燭光下,他們開始交流整理今日的收獲。

“我落水之後,就聽到一個女人的哭聲,她給我的感覺充滿了怨恨,很可能是和玩偶相關的鬼怪。”江問源轉頭看向身旁的左知行,“你下水救我時,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左知行搖搖頭,“我沒聽到聲音,不過水裡確實有東西。”

“我檢查你的挎包時,挎包的拉鏈完好封存,可是我發現,裡麵少了樣東西。你再看看還有沒有彆的東西丟了。”白梅把晾乾的物品擺到通鋪上,醫用手套、口罩、手機、瑞士軍刀等等……

江問源看著這些東西,皺起眉頭,“你把挎包拿過來給我。”

白梅連忙把掛在牆上晾著的濕挎包遞給他,江問源翻遍挎包的每一個夾層,“我的戒指不見了。”

“不是在這麼?”左知行拿開裝著口罩的包裝袋,露出兩枚用細繩編織的軟戒。

江問源的唇抿成一線,搖搖頭,“我還帶有一枚鉑金戒指,就放在包裡。”

隔壁的四名死者也一樣,一看就是劣質品的戒指並沒有被帶走,被帶走的是女玩家的銀戒指。

白梅幽幽地說道:“所以,殺死玩家的未知人物,和河裡的怪物,所求都是財?”

“白梅姐,你彆嚇我。”李娜瑟瑟發抖,被嚇得眼眶都紅起來,“難道陳哥包裡消失不見的怪齒樣本,也屬於財嗎……”

屋裡的氣氛刹那間凝固,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到李娜身上。李娜見沒人回答她的問題,變得更加害怕,“我說錯了嗎?”

“沒有,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左知行摸摸下巴,轉頭看向發現戒指不見後就臉色很差的江問源,“隔壁四人被殺,陳眠染病,很可能就是因為貪了不該貪的財。”

接到江問源的眼刀,左知行若無其事地拿出一卷羊皮紙,“我和李娜下午去了教堂。教堂的懺悔室旁邊有個小型書庫,我們在那裡找到了摩那裡加的簡易編年史。”

左知行將江問源的東西挪到一邊,把羊皮紙攤開在通鋪上。他們來到這個遊戲世界後,和NPC的語言溝通沒有任何障礙,文字也一樣,全部翻譯成他們熟悉的漢字。“編年史的記載比較簡單,用三五句話就概括完每年發生的大事。我和李娜把近五十年的編年史看過一遍,最讓我們在意的是1396年的年史。”

最新一年的記錄是1430年,幾句話從年頭寫到年尾,風調雨順,碩果累累,新生兒的數量喜人等等,應該是去年的記錄。由此推算,1396年,也就是三十五年前。

白梅下午守著昏迷的江問源,都沒有參與搜索,兩人湊到一起,讀起1396年的年史。

1396年的年史的篇幅比其他年份都要長。

概括一下,內容如下:

摩那裡加當年飽受天災,田地顆粒無收,疫病肆虐,村民相繼死去,摩那裡加的人數縮水近半。天無絕人之路,冬天的第一場雪,給摩那裡加帶來了一位路過的貴族小姐,那位心地善良的貴族小姐,無償給摩那裡加贈送一批救命的特效藥。在特效藥的幫助下,疫病的威脅得到緩解,摩那裡加的情況日漸好轉。

1396年爆發過疫病,現在玩家進入遊戲的1431年,又是一場奪命的疫病。

這兩場疫病之間,是否有著什麼聯係?

左知行點了點羊皮紙上“疫病”的字樣,“我們想知道當年疫病的情況,但是教堂裡隻有簡史,所以又想辦法去了村長家一趟。代代相傳的村長手冊上,對這場疫病有詳細介紹。1396年暴雨連連,洪水泛濫,摩那裡加的疫病是由於飲水不潔引起的痢疾,和我們現在麵對的牙齒怪病不是一回事。”

江問源對左知行問道:“關於那位贈藥的貴族小姐,你們有什麼發現。”

“我有話要說。”李娜把手舉得高高的,“索菲亞不準我們進屋,於是左哥就負責引開索菲亞,我進屋找資料。在行動開始之前,左哥也特彆叮囑過我要找這位貴族小姐的資料。我把1396年的記錄從頭到尾仔細翻過一遍,關於那位貴族小姐的記錄隻有一句話,和簡史裡的一模一樣,‘那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小姐,慈悲地無償贈與我們一批特效藥,並教會我們淨水的方法、日常生活中預防疫病的方法,幫助摩那裡加度過疫病的難關。’我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錯看漏看。”

江問源默默瞟一眼左知行,左知行習慣性要推鼻梁上的眼鏡,卻發現他睡著覺進遊戲沒戴眼鏡,他放下手,“我隻是保留錯看漏看的可能性,也可能貴族小姐的記錄被撕下來。”

江問源覺得,左知行現在說出口的話肯定是經過潤色的,以他的毒舌和厭女的性格,一開口就是暴擊,否則李娜也不至於冒著得罪左知行的風險也要證明自己沒有錯。

“你們看這裡。”江問源指著羊皮紙,“1397年初春,摩那裡加在村莊北麵臨河建起水磨房和風車。天災已過,在水磨房和風車的幫助下,摩那裡加的農事得到發展。”

白梅拿過羊皮紙,仔細1397年的簡史,“摩那裡加飽受天災磨難,糧庫告急,人手不足,他們是怎麼在天災之後的第二年就把水磨房和風車給建起來的。他們到底哪來的錢?難道……”

江問源冷靜地說道:“雖然我們沒有找到貴族小姐的資料,但是根據情景設想一下,當時洪水肆虐,多地受災,疫病橫生,到底是怎樣的一位貴族小姐,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摩那裡加,還能慷慨拿出一批針對痢疾的特效藥贈與摩那裡加。”

李娜按照江問源給出的情景思考下去,終於明白江問源和左知行重視貴族小姐的原因,“那位貴族小姐是專程出來賑災的嗎?”

“發生在玩家身上的不幸,通常都是鬼怪的倒影。現在發生在我們身上的是什麼?殺人、劫財!”江問源望著被推到角落的兩枚軟戒,“如果摩那裡加建成水磨房和風車的錢來自這位貴族小姐,那摩那裡加就有理由把關於她的信息抹平。”

李娜第一次進遊戲,對於江問源的推測,她有點接受不了,“會不會是你弄錯了?那位貴族小姐幫摩那裡加撐過痢疾,他們為什麼要恩將仇報?”

白梅拍拍李娜的肩膀,搖搖頭,“有些事,沒必要深究。我們現在更應該關注的是怎麼活下去。”

左知行從江問源手中拿過羊皮紙,“那我們明天的主要任務,就放在尋找摩那裡加村民合夥謀害死貴族小姐的證據。一旦查實,摩那裡加爆發的牙齒怪病,就很可能是貴族小姐對摩那裡加的複仇。”

“太慢了。”江問源冷冷地冒出一句話。

左知行愣了愣,“什麼?”

江問源的視線依舊停留在那兩枚軟戒上,他隻要一想到陳眠留給他的鉑金戒指被奪走,心裡就冒出一股邪火,他轉過頭,目光在其他三人身上掃過,“我是說等到明天再去找證據就太晚了。我有個辦法,可以儘快證實我的猜測。李娜,左知行,你們今晚就留在這裡彆走了。”

白梅湊過來,“什麼辦法?”

江問源把自己想到的辦法告訴他們。

對此,沒什麼見識的李娜真心誇道:“陳哥真厲害,能想出這麼牛逼的方法!”

左·經曆過風風雨雨的遊戲大佬·知行:“……”

白梅深深捂臉,“這是哪門子的騷操作??!!”

江問源冷淡地說道:“你們就說乾不乾吧。”

其餘三人互相看看對方,“當然是乾!”

當晚,深夜,無風,下弦月。

四個人影從旅館二樓走下來,他們放輕動作,從一樓廚房的後門拐出旅館,朝旅館老板的家走去。這四人正是江問源幾人。

四人按照商量好的計劃,分散到不同的位置,包圍旅館老板的家。

江問源站在旅館老板家門口,一下又一下,沉重而緩慢地敲在門上。

旅館老板的睡眠質量非常差,他一下就被敲門聲驚醒,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企圖裝睡蒙混過去,根本不敢去開門。

然而屋外的四人並不打算放過他,江問源停下敲門的動作後,在廚房蹲守的左知行立刻行動起來,他把一顆石頭砸破廚房的窗戶,石頭掉進廚房,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旅館老板的神經更加衰弱了,外麵的東西怎麼會突然從門口瞬移到廚房,廚房被砸進一顆又一顆的石頭,這些石頭像重錘般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左知行砸完石頭,走到李娜身邊,幫她扶穩爬梯。李娜爬上爬梯,把事先錄好的手機錄音對準煙囪,“我把特效藥送給你們,還把預防痢疾的方法教會你們,你們為什麼要殺了我?為什麼要殺了我?為什麼殺了我!為什麼!殺了我!!”

經過精心剪輯的哭聲非常滲人,順著起居室的壁爐傳到旅館老板耳中,他用被子蒙住頭,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李娜對在臥室窗口旁邊等候的白梅招招手,關掉手機錄音。

啪!裹著一身白布的白梅閃到臥室窗外,雙手十指張開,拍在玻璃窗上,她的指甲順著窗葉下滑,發出刺耳的刮蹭聲,“為什麼殺了我?”

旅館老板終於被一連串無縫銜接的動靜嚇破膽,他縮在床腳,看著窗外的白影抱頭痛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摩那裡加對不起您!可我當時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我什麼都不懂,我沒吃你的肉,也沒有使用……”

白梅拉開窗戶,四個人已經集合過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旅館老板身上。江問源冷酷地看著他,“你是不是該向我們坦白,摩那裡加在三十五年前到底發生過的事情,吃肉又是怎麼回事?”

旅館老板臉上糊滿眼淚和鼻涕,五官扭曲,他被抓到現行,根本沒有反駁的機會。也許是內心滿是罪惡的秘密被揭穿,旅館老板反而漸漸平靜下來,“你們進來吧。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們的。”

江問源居然敢在真有鬼的世界扮鬼嚇NPC,竟然還成功了。

其餘三人的心情非常複雜。

“那你去給我們開——”李娜門字都沒來得及說,隻見江問源單手撐在窗台上,翻身越進旅館老板的臥室,連繞個路走門的功夫都不願意等。左知行第二個進屋,在他和江問源的幫助下,白梅和李娜也順利從窗戶翻進旅館老板的臥室。

在四人進屋的功夫,旅館老板把臉擦乾淨,簡單地整理好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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