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輕輕歎了口氣, “我也打算走森林,但是我的想法和你有一點區彆。我們兩人牽著手, 我來走森林,你在小路上走。如果用這種方式能走到對麵的三層老洋房,那就證明小路確實存在空間錯位的問題;如果走不到對麵的三層老洋房,那就等我們返回四層老洋房之後, 我自己再另外找一個時間沿著小路在森林裡再走一遍, 驗證完全脫離小路能否到達對麵的三層老洋房。”
陸羽的計劃安排得挺有道理, 不過江問源卻覺得陸羽不讓他走森林,還有彆的原因。江問源朝陸羽問道:“昨天晚上我就覺得奇怪, 為什麼徐洲會找不到食物。森林裡不是有果子和野生小動物嗎,就算不會打獵抓小動物, 摘點果子總不成問題吧。徐洲是第一批到達四層老洋房的人,卻連一點食物都找不到, 那肯定是這片森林有古怪。你彆瞞我, 這片森林裡到底有什麼問題?”
陸羽心中又是無奈又是驕傲,無奈的是他想要保護江問源遠離危險卻被輕易戳穿,驕傲的是江問源即使雙目失明也能保持足夠的敏銳,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森林的異常狀態用語言無法完整詮釋,要不,你到森林裡來親自感受一下吧。”
陸羽握著江問源的手沒有鬆開, 先一步探腳走下地勢比小路要低一截的森林, 隨後才引導江問源走下來, “你小心些, 森林的地勢要比小路要低。森林地勢不平,高度落差在二十厘米到三十厘米之間。”
江問源站在路邊,右手收回向前伸出探路的的手杖,使其與地麵垂直,在小路地麵上點了點手掌量度高度後,將手杖探進路旁的森林,直到手杖低端觸到森林的地麵。江問源再次點垂直手杖點了點森林的地麵,以確認森林和小路的高度落差。森林裡的泥土非常鬆軟,江問源幾次在相同的位置點下手杖,落地的深度都有輕微的偏差。
江問源在森林的泥地裡拄穩手杖,同時借助陸羽的力量,慢慢屈膝探腳走下森林。當江問源雙腳都踏上森林的泥土時,雞皮疙瘩一瞬間占領了全身的皮膚。即使雙眼的視力被收走,江問源依舊能強烈地感受到森林的怪異之處。
從玩家進入遊戲之後,雨一直沒停過,再加上持續不退的高溫,在小路上冒雨行走其實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可是從小路踏進森林,江問源感覺到一股熱流撲麵而來,森林裡的溫度比小路上的溫度要高得多,就連空氣仿佛都變得黏膩起來,雨水打在身上也無法帶來一絲清涼。森林裡的泥土也不像泥土,江問源踩在泥地,竟覺得柔軟而富有彈性,非常有質感。江問源覺得自己仿佛站在了某個巨大怪物的背上,感覺極度惡心,又非常恐怖……
等江問源在森林裡站穩,陸羽牽著江問源朝某個方向走去,“你跟我來。”
陸羽帶著江問源沒走幾步便停了下來,他輕輕攬住江問源的肩膀,改牽手為握住江問源的左手腕,把江問源的左手貼在某個物體上才鬆開手。
江問源觸碰到物體的第一感覺就是溫熱,江問源和陸羽牽手走了很久,手心滾燙,但這個物體,它的表麵溫度比他的體溫還要高。江問源用手掌仔細撫摸物體的紋理,在他的生活常識中,見過類似的紋理,“這是樹乾?”
陸羽輕聲說道:“是的。我接觸過的樹木,基本上每一棵都處於高溫狀態。”
江問源鬆開貼在樹乾上的左手,“所以說,你接觸過溫度正常的樹?那棵樹在哪裡?”
“就是我砍下樹枝給你做手杖的那棵樹,那棵樹就在小路中心點旁邊的森林裡。”陸羽說道,“本來我是想著等我找到那棵樹,再和你說這件事的。那棵樹少了一截樹枝,而且就長在路邊,應該不難找才對。可是我們今天往對麵的三層老洋房走時,我有留心路旁的樹,始終沒發現那棵樹。”
身處在這片森林裡,江問源一直處於不安的狀態中,仿佛隨時都會被巨大的怪物吞噬,他強迫自己重新冷靜下來。
江問源說道:“我有個玩偶,可以根據破碎的部分找到其主體。有我的手杖在,就一定能找到那棵溫度正常的樹。不過我現在暫時不想使用那個玩偶,我們還有彆的事情需要調查,也不可能一直呆在戶外,萬一使用玩偶找到那棵常溫樹後,等我們返回老洋房休整,再次去尋找找常溫樹時,常溫樹又找不著了。我們還是先自己想辦法找到那棵常溫樹吧。我眼睛看不見,就靠你了。”
“好,我都聽你的。現在時間有限,你在森林裡行動太慢,浪費時間。”陸羽的聲音裡帶著笑意,他不給江問源心理準備的時間,直接攔腰把江問源抱起,幾步走到小路邊,大步跨了上去。
江問源半倚在陸羽懷裡,感覺到濕漉漉的頭頂傳來微癢的觸覺,陸羽這個家夥,趁他行動不便,竟然隨便偷親他。
陸羽若無其事地放下懷裡的江問源,等他重新在小路上站穩之後,陸羽再次牽起他的手,輕鬆地跳下森林,“我們快些走吧,森林裡太熱了。”
江問源握著陸羽的手,把手杖探向前方的路,邊走邊說道:“我剛才還有個問題沒問你。陸羽,你摘給我的果子,也是從那些那些高溫樹上摘下來的吧。我拿到那些果子時,它們的溫度是正常的,那你剛摘下那些果子的時候,它們的溫度怎麼樣?”
“希望我的回答不會影響到你的食欲。”陸羽微微感慨,“那些長在高溫樹上的果子,和高溫樹一樣,擁有著相同的高溫。果子離開高溫樹之後,溫度會逐漸降低,我切了一點果肉喂給昨天逮到的那隻兔子,它吃過之後並沒有出現異常狀態,所以我就把果子帶回來當食物了。事實上我們吃了兩天也沒啥大毛病。”
對此,江問源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畢竟老洋房裡根本就沒有食物,他們帶的應急乾糧也不多。吃果子,和吃以果子為食的小動物,從結果而言也並沒有什麼差彆。
兩人一人走小路,一人走森林,時間又過去兩個小時。
彆說三層老洋房了,就連那棵被砍下樹枝的常溫樹都沒能找到。
江問源已經被雨淋得精神有點蔫蔫的,陸羽輕輕一躍跳上小路,“我們先回去吧,我們走出來那麼遠,原路返回都要到下午了。小路旁的樹都不結果子,也看不見小動物的影子,我還得去一趟森林深處去找食物。”
江問源也明白有些事情心急不得,“那就回去吧。”
本來兩人都已經做好長時間堅持的準備,誰知道他們返回時,才花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回到四層老洋房。
在陸羽提醒江問源注意台階時,江問源反而停下來,“陸羽,你還記得昨晚洗澡時,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陸羽有點小尷尬,其實他當時的注意力都在江問源身上,和江問源說話隻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彆過分沉迷江問源的肉.體,其實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話了。
要是江問源的視力沒被收走,此時必定甩給沉默的陸羽一記眼刀,“你和我說,我們進入四層老洋房時,屋裡有四個玩家。我們推開門時,那四個玩家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我們;當我們完全踏入屋裡之後,他們表現得很奇怪,像是被我們的出現嚇了一跳。我懷疑老洋房裡存在著一個無形的包圍圈,當我們走進老洋房,就會被封鎖進這個包圍圈內,無法離開一定的範圍,所以根本無法到達對麵的三層老洋房。”
陸羽想了想,他昨晚確實和江問源說起過這件事,“那我們去問問徐洲,以他的膽子,應該不敢離開老洋房太遠,看今天有沒有從小路對麵走過來的新麵孔。如果沒有,對麵的三層老洋房和我們這邊應該是相同的情況。”
陸羽把江問源送回一樓主臥去洗澡之後,又馬不停蹄地出門去尋找新的食物了。江問源自行洗完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從浴室摸回床上,一直等到濕潤的頭發晾乾,陸羽才終於回來了。
陸羽在雨裡呆得太長時間,他走的每一步,江問源都能聽到水從他身上淌下來的聲音。陸羽先拐去浴室,一陣流水聲後,他又折返回江問源身邊,把手裡洗乾淨的果子塞給他,“今天中午還是沒抓到動物,沒肉吃,看來要等臨近黃昏的時候再去碰碰運氣才行。”
江問源啃了一口果子,明明滿嘴的澀意,心裡卻是又難受又甜蜜,“你去把澡給洗了吧。下午我們不出門,在老洋房裡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文字資料。等你明天自己走森林探路時,我也可以留在老洋房可以讓徐州給我讀文字資料,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什麼線索。”
陸羽知道江問源這是在拐著彎在關心他,以前江問源也總是這樣,即使再怎麼和他生氣,和他冷戰,都不會忽略他的身體健康。“好,我們下午就留在老洋房裡找線索。”
在陸羽洗過澡換上乾淨的衣服的時候,江問源站在門外和他商量道:“無NPC圓桌遊戲深淺難測,我又被收走視力,你出去找食物時,我慎重考慮過了。本輪遊戲我的目標是活到遊戲通關的時候,而不是通關遊戲獲得玩偶。我想把我們知道的線索無償分享給四層老洋房裡的所有玩家。陸羽,你覺得呢?”
陸羽打開浴室門,裹著浴巾就從裡麵走了出來,“我覺得挺好的,不過,我覺得我們隻提供簡略情報就夠了,如需詳細情報,就讓他們拿食物來換吧。”
陸羽才是他們兩人當中辛苦尋找食物的那一個,他需要長時間地停留在森林裡,他提出用食物交換詳細情報的意見,江問源當然不會反對。
無NPC圓桌遊戲難度極高,連具體的遊戲時限都沒給,江問源和陸羽都沒有睡午覺的心情,他們吃完難吃的果子之後,便開始在老洋房內地毯式地搜尋文字資料,順便在老洋房裡每遇到一個玩家的時候,通知他們下午三點在老洋房一樓大堂集合。
江問源和陸羽,再加上聽到風聲趕過來給二人當幫手的徐洲,三人把除了有玩家入住的房間以外,老洋房上上下下每個角落都找過一遍,彆說一本書了,就連一張紙都沒有找到。不過有一處藏在某張沙發後的牆麵上,寫著兩個大大的血字:快逃!
從血跡的新舊程度判斷,這兩個血字的書寫時間已經非常久遠,而且上麵有水衝刷過的痕跡,但隻是造成字跡的邊緣稍微模糊,並沒有洗去血字。
徐洲看著這兩個血字就覺得毛骨悚然,逃跑?他們能往哪裡逃?詭異的小路,恐怖的森林,哪裡不比老洋房更危險?
下午三點,玩家們陸陸續續到一樓大堂集合。
徐洲看過一圈後,用周圍的玩家都能聽到的聲音對江問源說道:“玩家已經到齊了,在這裡的玩家都是昨天就在這裡住下來的玩家,沒有新麵孔。”
江問源坐在大堂最正中央的單人沙發裡,徐洲和陸羽分彆站在他的兩旁,他雙手交疊撐在手杖上,麵容沉著,“既然人已經到期,那麼按照約定,為了大家齊心協力通關本輪無NPC遊戲,我會把我掌握的情報分享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