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問源還沒有動作,左知言便走過去,掀開了地麵的枕巾,露出枕巾下的照片來。江問源建設好心理防線之後,朝地麵上的照片看過去。他的視線落在照片上的瞬間,視覺出現瞬間的扭曲模糊,這個過程很短,短到江問源覺得是他產生的錯覺。照片中間那個少年,左額角的確和連城一樣有著一道很淺的疤痕,仔細觀察少年的五官,的確能看出連城的輪廓。
江問源和左知言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片刻後,便果斷切斷視線。可連城和金鑫的視線卻想強力膠水一樣,牢牢黏在照片上,撕都撕不下來。連城喜悅的表情和金鑫有些心灰意冷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連城擺出勝利者的姿態,“照片裡的人是我,這樣足以證明照片是我的東西了吧,你們誰都彆想搶走我的照片!陳眠,左知行,現在你們可以把我鬆綁了嗎?至於金鑫,我建議繼續把他綁住,免得這個居心不良的小偷半夜偷襲我。”
江問源還記得,在他們中午去飯堂之前連城和金鑫友好相處的模樣,現在的兩人,卻為了連城的暑假照片徹底決裂。不僅是連城和金鑫隊友關係破裂,江問源還覺連城在暑假拍下來的照片總有哪裡怪怪的,可是卻說不出奇怪的點在哪裡。江問源對那張照片的警惕性再次提高,他得想個辦法看能不能毀掉那張照片才行。
連城雖然證明了自己就是照片的所有者,但並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危險性。這裡能住人的寢室隻有三間,隔壁男寢的張鐵牛死了之後,空出一張床位來,但是這1.2米寬的床,實在不能同時擠下江問源和左知言兩個大男人,他們也暫時不想破壞周章定下來的規則,去女寢跟女玩家們同住。兩人隻能繼續在現在的寢室住下去,他們商量之後,還是把連城和金鑫同時鬆綁了,這兩人水火不容,可以牽製彼此,就算出現什麼危險情景,他們的第一目標也是對方,也足夠江問源和左知言做出反應。
此時已經夜深,寢室危機暫時解除,連城的床被江問源潑了半桶水,不能繼續睡,他便把床換到江問源的對麵。其他三人也各自整理好自己的情況,上床休息。
江問源今天一直保持大腦的活躍度和精神汙染進行抗衡,雖然沒什麼高強度的體力活動,大腦卻非常疲憊,他一沾上枕頭,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在意識即將遠去之時,江問源忽然回想起在自動國際象棋機的那輪遊戲,那輪遊戲他被關山用玩偶的特殊能力徹底改寫意識。和玩偶特殊能力的抗衡,就像是一把神奇的鑰匙,打開了江問源大腦的神秘盒子,他的精神強度像是坐火箭一樣飛速提升,所以才能在本輪到處都是精神汙染的圓桌遊戲中保持理智和清醒。
不過這麼一想的話,左知言也相當厲害呀。江問源在自動國際象棋機的那輪遊戲結束後,和左知言討論過精神控製和意識改寫的話題,左知言以前並未有過此類玩偶或遊戲的經驗。左知言第一次經曆經曆精神汙染的遊戲,就能保持精神不被影響,真不知道圓桌遊戲為什麼要把左知言排到第二位。難道就是因為他對精神汙染類遊戲有過類似的經驗嗎……
江問源睡了數小時,忽然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氣息。他慢慢地睜開眼睛,寢室裡沒有窗簾,黯淡的月光透過窗戶撒進屋內。三個穿著短袖短褲的男孩站成一排,背對著江問源站在他對鋪前。他們垂著腦袋,凝視著在床上熟睡的連城,而他們踩在月光的腳下,沒有影子。
江問源和左知言睡在同一側的臨鋪,頭挨著頭,他悄悄地伸手越過床頭欄杆,無聲地推了推左知言的肩膀。左知言在遊戲裡睡眠一向很淺,立刻就醒了過來,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在江問源伸過來的手背輕拍一下表示自己已經醒了。
兩人就這麼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躺在床上,在棉被底下摸出武器。如果那三個男孩有異動,他們也能及時保護自己。不過三個男孩並沒有動,隻是靜靜地凝視著連城,大約半小時後,站在最中間男孩伸手指了指連城床鋪靠著的牆壁。做完這個動作後,三人排著隊轉過身,穿透關著的寢室門,離開了寢室。
在他們三人轉過身時,江問源才看清他們的臉——
他們的臉上沒有五官的細節,隻是肉糊糊的一片,什麼東西都沒有。可是他們身上的衣服,還有衣服正麵的圖案,江問源卻是記得的,就在連城的那張拍立得照片上,他們三人的穿著打扮,和照片裡的人一模一樣。
連城對三個男孩的到訪毫無所覺,蓋在他身上的棉被有規律地起伏著,睡得很熟。
第二日天亮後,他們在連城床鋪靠著的牆壁上,發現一行用馬克筆寫下的字,字體的書法有些幼稚,就像是連城那張合照背後的那行字的筆法。牆上寫著:你過得還好嗎?
連城看著牆上的那行字,半點不覺得恐懼,他蓬頭垢麵地坐在床上,又哭又笑,就連江問源把三個男孩站在他床邊的事告訴他,都不能引起連城的反應。連城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中,看起來就像是個已經無可救藥的瘋子。至於金鑫,他今天出奇地安靜,也沒有繼續針對連城。
寢室裡詭異的平靜沒能持續多久,江問源和左知言不過去洗漱的功夫,再回到寢室,連城已經自殺了——
他坐在床上,用匕首在自己的身上連續捅了好幾刀,當江問源和左知言走進寢室時,他正好將最後一刀送入心臟,重要器官全部被破壞,必死無疑。連城躺在床上,鮮血一下子浸透了他身上的衣服,他把那張照片貼在自己的胸口,眼淚從眼角滑落。連城的整個自殺過程,充滿著詭異的儀式感。
江問源看著躺在血泊中的連城,感覺連城的周圍仿佛有一個無形的漩渦,隻要稍微靠近一點,他的腦袋就會產生被針紮一樣陣陣細密的疼痛。
江問源和左知言都暫時無法接近連城,金鑫卻完全不在乎,他走到還沒死透的連城麵前,麵帶笑容地掰開連城的手指,殘忍地將他手裡的照片摳了出來。金鑫小心地擦拭掉照片上的血跡,將乾乾淨淨一點都沒受到血液汙染的相片展示給江問源和左知言看。
金鑫說道:“你們看,這張照片分明是我高中暑假時拍的照片。連城用障眼法欺騙了我們,企圖強占我珍貴的相片,所以他該死!”
位於相片正中央的紅色短袖棉衫男孩,不知何時,他的臉已經換成了少年版金鑫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