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天剛蒙蒙亮,江問源就醒了, 他把枕邊的隨身包放進衣櫃裡收好,瑞士軍刀塞進褲兜,穿著橙黃色的22號長袖長褲囚服推開房門。
呈現在江問源眼前的, 是一個用石牆高高圍起的圓形區域。江問源的房間是和囚服編號相同的22號房, 編號01號至50號的房間依序貼牆並列而立,大約占據石牆五分之一的圓弧區域。在長房兩端,分彆是食堂和公共衛生區域。高牆剩下的五分之四圓弧,分彆被01號至50號的虛擬場景所占據。
江問源把洗漱和早餐擱置一旁, 邁開步伐徑直朝著22號虛擬場景走去。在尋找獵物前, 必須先隱蔽好自己。和江問源抱著相同想法的人不少,比江問源更早出門的人也大有人在。江問源是故意把時間拖到現在才出門的, 在這輪危險的遊戲中,比起高調行事,他更願意把自己中庸地隱藏在人群中,否則他昨晚弄走那些火人後, 就可以直接去查探自己的虛擬場景了。
虛擬場景之間用圍牆隔開,貼在圍牆內側的場景編號和房間編號稍有區彆, 編號下方還有一張五寸的大頭照, 沒有附帶名字。22號虛擬場景的大頭照, 正是江問源現在的這張臉, 毫無特色的有些陰鬱的微胖男人。江問源掏出瑞士軍刀, 往照片的邊緣撬動, 照片不是一張照相紙打印而成的照片,而是直接印在瓷磚上,用水泥牢牢固定在圍牆上,無法輕易脫落,就算能撬落照片瓷磚,那也會留下相當的痕跡。
殺掉某個犯罪者,搶奪他的囚服頂替他的編號,就算被獻祭也能毫發無傷。有陶瓷照片在,這種餿主意也就是個隻能隨便想想的白日夢了。
江問源走進22號虛擬場景,那是一座帶小花園的二層彆墅。彆墅和小花園共占地約三百平米,二比一的占地比例。
江問源在小花園稍微走過一圈觀察彆墅的外牆,彆墅外牆漆成米白色,牆上滿是久經日曬雨淋的痕跡,沒有留下火焰灼燒過的痕跡。牆漆泛舊的米白色自然連成一片,沒有局部換過牆漆。江問源用瑞士軍刀敲碎一小塊牆漆,碾碎成粉末,這棟彆墅建成後就隻塗過一次牆漆,沒有二度換牆漆。
江問源還沒走進彆墅,現有的線索足夠他確認自己角色的罪行了。
昨天那五個憑空出現的火人怨靈,足以證明他的角色犯下縱火的罪行。江問源用警棍與它們周旋時,發現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全身充分燃燒。
建築物失火的受害者多數死於吸入過多有毒物、或窒息而亡,身體被燃燒大多數都在昏迷或死亡之後,人體倒地時,身體和地麵相貼的部分接觸不到空氣,是不會起火的。要用建築物縱火把受害者燒成那副模樣,必定是把受害者關進堆滿可燃物的環境中縱火,而且還不能保證這個方法在每個受害者身上都成功。
江問源觀測彆墅外牆,所有靠近窗戶的牆壁都沒有燒焦的痕跡,彆墅沒有起過大火。角色對建築物縱火的可能性很低,他更可能是對受害者的身體直接進行縱火。抱著這個想法,江問源走遍了彆墅的一二層樓,廚房使用管道燃氣爐,熱水是地熱提供,居室沒有壁爐,全都乾乾淨淨,沒有大麵積燒灼的痕跡。
一二樓都不存在線索,那就隻能是隱藏起來的空間了。一二樓的內部空間和江問源在彆墅外轉圈觀測到的空間基本一致,隱藏起來的空間不在一二樓,那就隻能是一樓的地下室。不過江問源沒有去尋找那個隱藏起來的地下室,因為一旦找到並打開地下室,就會留下明顯的痕跡,很容易讓進入22號虛擬場景的人找到他的破綻。江問源已經熬過把火人封鎖22號房間的那一關,他沒必要再把弱點再送出去。
江問源從22號虛擬場景離開時,在祭壇空地上的犯罪者們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銳利的視線仿佛要將他的身體紮出幾個大洞來。編號34的一個女犯罪者指著他有些鼓起的褲兜,用命令的口吻說道:“你口袋裡裝的是什麼東西!”
江問源根本沒搭理她,徑直朝住宿區走去,他一大早牙都沒刷就跑來看自己的虛擬場景,現在他需要洗漱吃早飯,而不是和一個路人掰扯。
34號女犯罪者對身邊的幾個男人喊道:“快攔住那隻死肥豬!快呀!”
她連喊了好幾聲,幾個大塊頭男犯罪者才慢吞吞地動起來。09號男犯罪者衝地上呸了口痰,輕佻地說道:“哥們,放輕鬆。我們就是想看看你口袋裡裝的是什麼東西。如果那東西是從虛擬場景裡拿出來的,你最好給我們放回去。這也是為了我們所有人著想,萬一哪個祭品帶走自己虛擬場景裡的關鍵證據,以致指證罪名失敗,我們都得死。”
“既然你們都是穿編號囚服的人,那我們的地位是一致的,我憑什麼遵守你們製定規則?”江問源兜裡的是他帶進遊戲的瑞士軍刀,其實他並不介意這件東西被他們看到,但既然有機會,不製造一下誤會讓他們誤解瑞士軍刀的來曆,真的對不起麵前幾人的傾情奉獻。
“給臉不要臉,兄弟們,我們上!”09號男犯罪者一聲令下,他和28號、41號三人朝江問源齊齊撲過來。在江問源放水的防守動作中,他們順利把瑞士軍刀從江問源的口袋中抖出來。
34號女犯罪者在三個男犯罪者把江問源架起來的時候,見縫插針地拿起地上的瑞士軍刀,她隨意彈出一刃刀片,在自己的衣袖上劃去,她基本沒使上力氣,衣袖立刻裂出一道口子,可見這把瑞士軍刀的鋒利性。34號女犯罪者估計就是喜歡腥風血雨的主,她一點都沒有害怕,在刀刃上舔了舔,“你們放開他吧。”
江問源推開鉗製他的幾個男犯罪者,嫌惡地看著34號女犯罪者,“把刀還給我。”
34號女犯罪者折回刀片,麵帶豔麗的笑容,把瑞士軍刀拋回江問源手中,“這是一把飲過血的好刀,你要好好珍惜它。”看樣子是已經懷疑瑞士軍刀是江問源犯罪的凶器了。
江問源把瑞士軍刀塞回兜裡,沒給幾人好臉,直接甩頭離開。放過江問源後,這四個人又跑到11號虛擬場景前,和另外兩個圍堵11號犯罪者的人會合。江問源進入22號虛擬場景不到30分鐘,這些人就已經迅速抱成團,有目的地去針對那些走進自己虛擬場景的犯罪者。與此同時,他們還能監視那些走進他們編號的虛擬場景的那些犯罪者,然後優先攻擊那些犯罪者,把他們送上祭台。
這個迅速成型的小團體對普通犯罪者來說,絕對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威脅。可是玩家們另有一套生存規則,這個小團體對玩家們來說,就不是威脅,而是必須鏟除的對象。獻祭的對象隻能由玩家們來決定,不可能容得NPC來左右。是的,這個小團體的老大,34號女犯罪者,是玩家的可能性為零。能走到終局的玩家,絕對不會蠢到把自己置於會被其他玩家聯合鏟除的危險位置。
江問源洗漱完,吃過乾巴巴的早餐,便開始琢磨怎麼給這個小團體痛頭一擊。
槍打出頭鳥,最開始站出來和34號女犯罪者對抗的人,被視為玩家的概率極高。好在江問源和34號女犯罪者已經結仇,江問源不去對付她反而不自然。
和34號虛擬場景相鄰的35號虛擬場景,是一座鬱鬱蔥蔥的森林。和34號虛擬場景相隔的牆壁旁邊,就有幾棵高過牆壁的樹。江問源避開小團體成員的編號,隨意走過幾個虛擬場景,一直耐心地等到下午五點半。34號女犯罪者的小團體已經在祭壇空地上曬了一整個白天,難免會有些倦怠,又還有半小時就到今天的獻祭時刻,此時正是查探34號虛擬場景的最佳時期。
江問源悄無聲息地潛入35號虛擬場景,輕巧靈活地爬上靠近牆壁的樹梢,就在他要探入34號虛擬場景時,隻見34號虛擬場景入口傳來一陣喧鬨聲。
34號女犯罪者尖叫道:“你們快給我攔下這頭該死的蠻牛!”
回應她的卻是09號和28號倒地的悶響聲和他們嘴裡發出來的痛苦呻.吟聲。一下放倒兩人的,是一個體格健壯的白種男人,編號21。他單手插.在褲兜裡,右手衝幾人勾勾手指,“再來呀。”
擁在34號女犯罪者身邊的還有三個男犯罪者,可是沒有人敢上,34號女犯罪者也不敢再喊剩下的同伴去攻擊21號男犯罪者,剛才他出手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以至於34號女犯罪者尚未看清楚他的動作,09號和28號就倒在地上了。34號女犯罪者到最後都不肯示弱,“編號21是嗎,我記住你了。等著瞧吧,明天上祭台獻祭的人就是你21號!”
21號男犯罪者冷淡地朝34號女犯罪者看了一眼,什麼話都沒說,轉頭走進34號虛擬場景。09號男犯罪者捂著陣陣發疼的腹部站起來,“老大,我們真的不去攔下21號嗎?今天我們放過他,那我們樹立的威信就會瓦解掉,其他人也會進我們的虛擬場景。而且,萬一21號等會找到你的犯罪證據怎麼辦……”
34號女犯罪者咬咬牙,狠狠瞪了09號男犯罪者一眼,“慌什麼,我的虛擬場景比其他人的虛擬場景都要大一倍,20分鐘的時間,他能找得出什麼犯罪證據。明天我們派一半人去調查21號虛擬場景,務必把他的犯罪證據給挖出來!隻要把21號送上祭台,我們的威信就能保住。”
21號男犯罪者深入34號虛擬場景後,朝江問源所在的樹梢看了一眼,“22號,鄰居啊,你也是來調查34號犯罪證據的?要下來一起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