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意洲要搬家了, 滿樓的東西等著收拾, 寶綻他們戴著口罩,兩手套著塑膠手套, 樓上樓下的搬家具。
多少年的破爛也舍不得扔,全打包堆在一樓走廊裡, 重活三個男的乾,陳柔恩負責整理零零碎碎, 灰土揚塵的, 鄺爺顫巍巍從樓上下來。
“您這身子骨下來添什麼亂!”時闊亭擺手讓他回去。
“你們來看看,”鄺爺挺著急, 拿拐棍點著地,“門口有個人!”
仨男的停下手裡的活兒,跟他上樓,到鄺爺那屋,窗戶正好對著樓門, 隻見一個戴墨鏡的帽子男躲在門外, 鬼鬼祟祟往裡瞧。
“哎喲喂, ”時闊亭摘下口罩,“咱這是讓賊惦記上了。”
“就咱們這破地方還能招賊呢?”應笑儂嗤笑,“比誰窮嗎?”
“行了你倆, ”寶綻憂心忡忡,“可能看咱們搬家,東西多顧不過來,想占點便宜。”
“如意洲的便宜那麼好占的嗎, ”時闊亭磨牙,把手指骨捏得啪啪響,“也不瞧瞧馬王爺幾隻眼!”
“怎麼搞?”應笑儂很來勁兒。
“這小賊白天不敢動,肯定晚上下手,”時闊亭看向寶綻,征求他的意見,“咱們三個留下來,會會他?”
“行,”寶綻頷首,“隻要他敢進來,就彆想走。”
仨人回去乾活兒,該怎麼的還怎麼的,五點多太陽下山,鄺爺和陳柔恩按時回家,寶綻他們隨便吃口東西,等天黑。
一直等到九點,有動靜了,時闊亭守在一樓門口,聽見鎖響,響了老半天也沒打開,他的興奮勁兒都過去了,暗罵這賊基本功不到家。九點二十,那人可算鼓搗開了,縮脖哈腰摸進來。
時闊亭上去就是一腳,他是練過的,速度非常快,那人一個扭身,居然閃開了。時闊亭沒料到,緊接著又是一拳,隻聽啪地一響,那人搪了一下,幾秒鐘後,時闊亭整隻胳膊都麻了。
這個力道絕不是手,時闊亭驚訝,自己的身高在這兒呢,對方用的要是腿,這一腳踢得該多颯!
他馬上改變策略,不攻了,單守著門,不讓這小子走。對方一看走不了,飛身上樓,應笑儂在一二樓之間的緩步台等他,人一到,掃堂腿立刻盤出去,這一下突如其來,一般人躲不開,沒想到這小子身輕如燕,一個墊步,竟跳上了樓梯扶手。
應笑儂有點懵,眼看著他在四十度斜角的扶手上如履平地,幾個小跳跨,輕鬆上了二樓。守二樓的是寶綻,兩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樓梯口狹路相逢,出拳聲、踢腿聲、關節和關節的碰撞聲,肩背在黑暗中摩擦,呼吸在咫尺間相遇,活脫脫一出《三岔口》。
時闊亭和應笑儂跑上來,那小子一看要仨打一,感覺不好,撂開寶綻就往走廊逃,隨便掀一扇窗戶,縱身跳下去。
“我去!二樓!”時闊亭驚了,扒著窗台往下看,隻見月色下一個敏捷的身影,兔子似的消失在巷子裡。
“練家子,”寶綻擦了把汗,“二樓對他不是事兒。”
“什麼人……”應笑儂疑惑。
“什麼人也不敢再來了,”時闊亭說,“看我們不好偷,偷好偷的人家去了。”
“走走走。”他們轉著膀子鬆著筋骨,摸黑下樓。
第二天還是打包家什,鄺爺撐著個小拐棍,顫顫巍巍又下樓來:“闊亭啊,寶處!你們來看看,這回門口……”
“又是什麼鬼?”三個人擼著胳膊上樓,仍然是昨天那個位置,這回不是帽子男了,是個奇裝異服的小姑娘。
“這穿的……”時闊亭咋舌,“什麼玩意?”
黑長直齊劉海,頭上戴一個插滿了羽毛的西洋小帽子,身上是蓬蓬的黑色蕾絲裙,裙子上好多花邊和蝴蝶結。
“lo娘。”應笑儂眯細了眼睛,從頭到腳打量“她”。
“什、什麼娘?”時闊亭一頭霧水。
“lo,lolita的lo。”應笑儂朝他撅嘴巴。
時闊亭一聽是英語:“行了彆跟我說。”
“沒什麼看的,一個小姑娘。”寶綻轉身要走。
“嘖,什麼小姑娘,”應笑儂輕哼一聲,“還是昨天那家夥。”
“啊?”時闊亭和寶綻驚掉了下巴,異口同聲,“你怎麼知道?”
“男扮女裝我可是專業的,”應笑儂拿眼瞄著樓下那小子,“就這水平,我撐死給他個六十分。”
“男的……”時闊亭抻著脖子瞧,“衝咱們來,他想乾什麼?”
“這人可真夠二的,”應笑儂翻個白眼,“昨天讓咱們仨圍追堵截,也不想想怎麼被人發現的,今天還躲這兒!”
“得,”時闊亭兩手擼一把短發,“我去。”
他拎著一袋垃圾當掩護,下樓出門,丟了垃圾轉過身,假裝湊巧看見“她”,很好奇的樣子,笑嗬嗬過來:“嗨,美女。”
可能是怕被識破,那小子馬上低下頭,挺靦腆的。
“有事嗎,我就是這劇團的,”時闊亭單手撐著牆,賊眼皮含笑,一個小酒坑,“有事跟哥說,哥全給你辦咯。”
這是把他當妞兒泡了,那小子心裡窩火,表麵上將計就計,害羞似的,兩手掩著雞血色的紅嘴唇,大眼睛blingbling衝他放電。
嗬嗬,時闊亭心中冷笑,他看慣了應笑儂那個級彆的美色,這種不入流的劣質貨,六十分都給他打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