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正有了寶綻這句話,什麼都夠了, 晚上摟著人躺在床上, 盯著漆黑的天花板, 他澎湃得靜不下來。
澎湃的是心,不是其他什麼地方, 欲/望當然也有, 但因為寶綻是個男孩, 他還不至於急不可耐。
“寶兒, ”他忍不住叫, “寶兒?”
懷裡的人沒反應,寶綻睡著了,匡正側身吻了吻他的額頭,這個人那麼不設防,不知道自己把心交出去了, 彆人就會想要他的身體。
傻小子, 匡正在心裡說,隻是親過幾次, 就把底牌都翻出來,沒給自己留一點餘地。
他輕輕的,翻身跨到寶綻身上, 虛覆著, 想象他們以後的夜晚, 隻是想象, 頭皮就驟然發麻, 他連忙躺回去,空虛地喘了喘。
寶綻讓他懂了,欲/望裡一旦摻雜了愛,就強烈得讓人害怕。
第二天匡正去公司,攏著精悍的短發,係著銀灰色的領帶,一進大門就聽到段釗在教訓新來的客戶經理:“我不聽解釋!客戶就是客戶,我不管他是賣種子的還是賣化肥的,客戶要什麼我們給什麼,而不是你認為他們要什……老板?”
見匡正從辦公區經過,段釗愣了:“你不是在瑞士……”
他教訓下屬的口氣像個大老總,至少匡正在的時候,沒聽過他在辦公區這麼得瑟,有點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的意思。
“跟我過來。”匡正冷著臉,朝他揚了揚下巴。
段釗有點發毛,怕匡正在意他這點小放肆,連忙跟過去,兩人先後進電梯,門緩緩關上,段釗夾著尾巴問:“怎麼突然回來了?”
“寶綻有點事,”匡正答,“瑞士那邊交給百兩了。”
原來是寶貝弟弟的事,段釗點頭,怪不得他老板打著越洋飛嘀窮折騰。
電梯到了,匡正開門進總裁室,脫掉大衣直接扔給段釗,往辦公桌前的椅子上一坐,翹起二郎腿,拿腳尖點了點對麵沙發。
段釗掛完大衣過來,乖乖在沙發上坐下,匡正屬於那種不怒自威的老板,訓人不用大聲,一個眼神就讓人畏懼。
“房成城這事,”匡正靠著椅背,“你有沒有什麼反思?”
段釗沒想到是聊這個,挺意外。
“客戶裡如果有三分之一這種人,”匡正掏出煙,分一顆給他,“萬融臻彙沒前途。”
段釗連忙起身掏打火機:“可這一行就是這樣,都是圍著富豪的屁股轉,誰知道哪個客戶是個雷,過幾年就炸了。”
“萬融臻彙必須有自己的殺手鐧,”匡正隔著騰起的火焰盯著他,眼睛裡有剃刀般的鋒芒,“要讓富豪圍著我們的屁股轉。”
段釗收回打火機,想了想:“難。”
匡正等著他往下說。
“富豪常玩的這些東西,”段釗一樣樣捋,“私募股權基金一直是g&s的江山,德班凱略擅長做高端房地產,我查了,房成城給小三兒在倫敦搞那個公寓,就是通過他們拿的,富榮嘛,做貴金屬有一套,他們在彙豐和巴克萊(1)的關係都很硬。”
他說得沒錯,這些匡正都考慮了:“你就沒往自己身上想想?”
段釗驚訝:“我?”
匡正吸一口煙,再緩緩吐出去:“藝術品投資,”隨著煙一起吐出來的,還有這麼幾個字,“以及高端奢侈品。”
段釗睜大了眼睛。
“藝術品也可以做成基金,”匡正挑起一側眉毛,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海德公園一號(2)一套八千萬英鎊的公寓大廳少不了要配一幅六位數美金的名畫,至於黃金,庫存的一半換成藝術品,也是一樣的。”
段釗沒想到匡正這麼敢想,他的眼光不僅毒,而且凶。
“g&s的基金,德班凱略的地產,富榮的貴金屬,”匡正轉身彈了彈煙灰,“我們都可以插一腳,不,”他換了個助動詞,“我們都要插一腳。”
“不……”段釗卻不讚同,“老板,如果是前幾年,咱們可以試水,但現在宏觀經濟整體下行,國家又這麼大力度反腐,至少中國的藝術品市場是下跌的,我們不應該在盤整期進入,風險太大了。”
“金刀,”匡正在騰起的煙霧中眯了眯眼,“你不是學金融的,有一種本能你沒有,就是買跌不買漲。”
段釗瞠目:“可中國的富豪不認藝術品,”他斷言,“根本沒有這樣一個市場……”
“那就創造市場。”匡正一錘定音。
段釗怔住了,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們要在這個創造出來的市場上製定規則、樹立標杆、縱橫馳騁,”匡正把剩的一截煙碾滅,“把中國高端藝術品交易市場定位成萬融臻彙的市場。”
段釗明白,他的意思是萬融臻彙的狩獵場,“我……”說實話,他有點嚇到了,“我回去想想。”
這時匡正的微信跳出來,是以前金融街的老哥們,找他去個聚會,“好,”匡正邊回信息邊說,“我要可行性報告。”
“明白,”段釗起身,匡正從沒要求他鞠躬,但他不自覺鞠了一躬,“我需要一到兩周時間,做一個全麵調研。”
“可以,”匡正收起手機,抬頭看著他,“金刀,你在前邊放開了砍,背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