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車離開機場,匡正本來想直接回家,但如意洲晚上有演出,他不情不願送寶綻到戲樓,自己去公司上班。
正是午休時間,一進門就看見段釗半坐在汪有誠的桌上,兩個人爭論著什麼:“……這次的藝術沙龍我負責,你服從分配。”
“可以,”汪有誠靠在對麵的椅子上,“但聯係嘉賓這個環節,我來做。”
“殺雞焉用宰牛刀,”段釗一口回絕,“一會兒夏可把名單拉出來,我安排兩個客戶經理去打電話。”
汪有誠往前挪了挪椅子:“你是怕我搶你客戶?”
段釗哼笑:“萬融臻彙的客戶從來不是某個人的,是公司的。”
“那為什麼不讓我做?”
段釗抱著胳膊沒說話,半晌,有些丟麵子似的:“這種小活兒用不著你,下午你陪我去見幾個藝術評論家。”
比起在家打電話,出門應酬更風光,但這不是汪有誠判斷分工的標準:“小活兒?”他扭過頭,“夏可,你給客戶經理的名單是按什麼順序排的?”
“啊?”忽然被cue,夏可連忙放下零食,“就是平常的順序,VIP客戶、普通客戶,然後是潛在客戶,明星網紅之類的嘉賓在最後。”
汪有誠又問:“那個姓譚的名媛排在哪兒?”
夏可Ctrl+F搜索:“潛在客戶,”他解釋,“不是客戶不是明星,暫時歸到這類。”
汪有誠瞧著段釗,段釗不解地聳了聳肩。
“沒意識到問題?”汪有誠目光犀利,“名媛排在文咎也前麵。”
段釗仍然沒懂,大半個辦公區的人也沒懂,圍攏過來。
“客戶經理按著這個名單打電話,百分之百出紕漏,”汪有誠說,“明星工作室不是吃乾飯的,以我做HR的思路推斷,剛出了醜聞,時間距離又這麼近,他們很可能會先確認,姓譚的名媛是不是也參加了這個活動。”
段釗怔住了,他說得有道理,給嘉賓打電話的順序,一個看似細小的環節,卻會影響整個企劃的成敗。
“金刀,”黃百兩也說,“聽說很多明星出席活動是要確認嘉賓名單的,甚至有的會直接要求不和某某明星同台。”
“臥槽,”夏可抓一把零食,“姓文的要是知道她前女友來,肯定不敢露麵,畢竟這麼大場麵,各路富豪外加媒體記者,尷尬太平洋!”
“沒錯,”汪有誠總結,“所以應該先聯係文咎也的公司,如果他們問起,我們就說沒聯係名媛,事實上,我們在那個時間點確實沒聯係她。”
“能騙過去就騙?”段釗雖然這樣問,但心裡對汪有誠是服氣的。
“咱們做的既然是損事兒,”汪有誠毫不掩飾,“就得損得全麵一點,事後對方追究起來,我們也可以當做是個誤會,下台階。”
匡正走過去,之前他不理解汪有誠為什麼和代善那種人糾纏了十年,現在他知道了,他們在某些方麵是相像的,都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隻是比起代善,汪有誠更清醒,他對是非對錯有明確的判斷。
“老板!”大夥見他來了,紛紛問好。
匡正插著兜瞥段釗一眼,當著這麼多同事和下屬,在一個名單細節上被汪有誠上課,他沒表現出慍怒,算是可堪大用。
“金刀,”匡正翻出何勝旌上午發來的短信,“定下來了,特展,在泰特辦,作為壓軸環節在沙龍會上公布。”
“明白。”段釗在手機上做備忘。
“另外,”匡正稍作沉默,“我們隻是要個話題,沒必要真潑一桶狗血出去,在日程安排上,儘量把那個九爺和名媛錯開,彆讓他們碰麵,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對女性也是二次傷害。”
“知道,”段釗轉向汪有誠,“那個誰,你跟夏可要名單。”
夏可剛打了一份名單給汪有誠,他正悶頭看,沒反應。
“喂,”段釗瞪眼睛,“跟你說話呢。”
汪有誠很專注,拿筆在名單上圈圈點點。
夏可噗嗤樂了,朝黃百兩和來曉星擠眼睛:“原來金刀是咱們辦公區一霸,現在汪哥來了,要洗牌啊這是!”
段釗順手抓起計算器往他身上甩,這時汪有誠放下筆,叫了一聲:“金刀。”
段釗額上的血管突突跳:“你叫我什麼?”
“金刀啊,大家都這麼叫,”汪有誠不以為意,“這份名單裡一個奢侈品行業的大佬都沒有。”
夏可負責做名單,問他:“為什麼非要有奢侈品大佬?”
“前幾年LV瘋賣了的那個櫻桃包還記得吧,日本藝術家村上隆的設計,”汪有誠點一根煙,用中指和無名指夾住,“草間彌生也跟他們合作過,同年,她的波點南瓜(1)價格就翻了一番。”
“我去,”夏可有點驚,“汪哥你一個大直男怎麼……”
段釗抬手打斷他:“讓他說。”
汪有誠低頭嘬了口煙:“奢侈品和藝術品都是視覺產品,兩者搭到一起,品牌方顯得有逼格,藝術家賺錢賺名氣,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