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千慮13(1 / 2)

兩月後,秦破虜歸朝。

她是周朝有名的女將,歸來時引得不少姑娘少年爭相探看,到引出了點萬人空巷的意思。

皇帝於殿前迎接,笑著與宰相羅萬忠道:“秦將軍這次得勝歸來,不知道又要引得多少女兒家恨她非兒郎了。”

羅萬忠胡子花白了一大半,聞言肅然道:“秦將軍治軍嚴謹,性格卻太過輕慢,實則有損君威。”

皇帝愣了一瞬,無奈笑道:“太宰也未免太過嚴格了。”

羅萬忠還欲說什麼,秦破虜人已至殿前,他就算有想說的也不便說出口了。

秦破虜到了,皇帝相迎,這段君臣佳話便算齊活了,而後眾人入殿,論功欣賞。

等折騰完,這大朝會便差不多也到時間散了。

開陽君處理完雜事,還未來得急離開皇宮,便在宮道上被自己的師妹給截了。

秦破虜剛打了勝仗,整個人正是神采飛揚的時候,她一把拉扯住了開陽君的胳膊,眉飛色舞道:“師兄,我可算抓著你了。朝會上亂糟糟的,我想和你說句話都沒辦法。”

開陽君拿自己這位喜好舞刀弄槍的師妹慣來沒辦法,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朝會本就不是給你敘私話的地方。”

秦破虜嘖了一聲,她對開陽君這種死守規矩的做法實在是不敢苟同。她朝開陽君拱手抱拳,似怕了一般道:“彆念彆念,我先認錯,你可千萬彆念叨,我這可剛回來。”

開陽君看著秦破虜,真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隻能重重歎一口氣,耐心問:“你攔我做什麼?”

秦破虜道:“陛下同我說,戚先生的事情,是你在處理了。你打算給她什麼職位呀,侍中,中書侍郎?還是左右仆射?”

“左仆射還活著估計不太可能,師兄你到底給戚先生安排了什麼位置呀?”

開陽君任憑秦破虜胡亂猜測,她猜完了,方才慢聲道:“說到這件事,我尚未教訓你。”

“破虜,師父教了你那麼多年靜心,我教了你那麼多年謀定而動,你原來儘皆沒有學進去。以軍功挾陛下賞官他人——我看當初五十遍的《臣道》還少少了,該看著你寫一百遍。”

秦破虜:……忽然背後汗毛直豎。

按照道理來說,她學了武,也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早已不是當年被開陽君揪著打手心的小姑娘了。但不知怎麼,每當開陽君這麼不輕不重,無喜無悲地看著她說話,秦破虜心中針對危險的警報就會瘋狂拉響,讓她即刻乖順慫包下來,以免觸了開陽君的黴頭,重溫幼時噩夢。

但唯有這件事,因牽涉到了她覺著很重要的旁人,秦破虜便是怕,也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她道:“我怎麼了,我也沒彆的辦法嘛。你那麼重規矩,我說讓你給戚先生加個塞你會同意嗎?肯定不會對吧!”

“而戚先生是吳國人,入不了太學院的,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

開陽君定定看了秦破虜一會兒,直看得她心虛,方才說:“我倒有點好奇。這是個戚先生什麼人,能讓你知道會被我責罵,也要向陛下上一份這般的奏疏。”

秦破虜立刻道:“是我的恩人!我在家書中同你說過的,如果沒她,我在緬江那一戰就熬不過去了。”

她見開陽君麵色平穩,一時沒有發怒的跡象,即刻抓緊機會道:

“第一戰的時候,我差點在緬江被月迷蹤給堵死,也就在那時,我遇見了戚先生!她是吳國人,但是父母都被吳國老賊官給冤死了。我那時被月迷蹤攆得嗷嗷叫,你又被她暗算了一把困於羅萬忠那個老匹夫——是她給我出了主意,讓我避過了一劫。有她我才有辦法等到你抽手,來幫我去解決月迷蹤。”

秦破虜見開陽君神色淡淡,有些委屈:“沒有她你師妹早沒了,更何況戚先生智極,東峽穀的主意就是她幫著我出的,這樣人才不能用之於朝,師兄不覺得太過可惜!”

開陽君慢慢道:“我不覺得。大周人才濟濟,朝堂多得才俊,不缺那一二。”

秦破虜:“……”

秦破虜急了:“師兄!”

開陽君瞥了她一眼。秦破虜頓時又有些泄氣,她嘟囔道:“我答應她了嗎,不然她不肯隨我回來的。”

開陽君皺眉:“她來曆不詳,你怎麼能隨口答應這些。”

秦破虜聞言又理直氣壯了起來,她伸手拉住開陽君,反駁道:“哪裡不祥了,不都和你說過來曆了嗎?若是師兄不信我,不如一並隨我去見一見她呀!你信我,等你見了她,你也會覺得她好!”

此時正是夏日,周國又處南方,正是悶熱的時候。開陽君被秦破虜拉扯的額上都有薄汗,他無奈道:“好吧,你先鬆開我。我隨你去看一眼就是。”

秦破虜嘿然一笑,鬆開了開陽君,卻沒讓他回自己的馬車,而是拉著他上了自己的馬車。秦破虜倒是好,車夫都沒有帶,自己上了車轅便要駕車走了,火急火燎的、生怕開陽君下一秒會反悔似得。

開陽君見了,眼中隱有笑意,但那點兒笑意又很快沉在了他的眼中。

開陽君問:“那吳人叫什麼。”

秦破虜答:“戚樂!‘乾戚’的戚,歡樂的樂!”

秦破虜駕著車往京郊直去,開陽君注意到這不是去將軍府的路,不免挑眉:“你沒有把你的恩人安置在你的府中?”

秦破虜答:“她怕熱,我府裡沒那麼多冰,就讓她住在我京郊的彆院躲個涼。”

開陽君淡淡道:“你對她倒是出奇的好。”

秦破虜聽出了開陽君的不悅。她知道開陽君是覺著她太輕信陌生人了,但秦破虜卻覺得自己從未輕信過。

秦破虜正了神色,她道:“師兄,我知道你擔憂我。但我也不是總跟在你身後的小姑娘了。我今年二十又三,打過的大大小小的仗,也早就過了雙數。戰場上不必你在朝堂安全,有很多事情,我心裡有數的。”

“我對戚先生好,有一部分是也因為戚先生讓我想起你。”秦破虜偏頭,極為鄭重認真地說:“我想著能找個人來幫你分擔些都是好的。”

開陽君微微垂眸,他歎了口氣,責備便再也說不出口。

他長歎了口氣:“你呀。”

秦破風飛快收了那些惆悵,她直視前方,肯定道:“等你見了她,你就知道師妹我沒錯了。”

“她那樣的人,值得任何許諾!”

吳國位處北方,夏天倒還不是很難熬。

周國處南方,尤其是周國的帝都,夏日裡終日濕悶,讓早已習慣了空調的戚樂尤為不適應。

哪怕秦破虜已經將她送來了京郊避暑的彆莊,戚樂還是覺得熱得難受。她在堂中趴了一會兒,拿著扇子不住的輕搖,卻覺得連扇來的風都似乎是濕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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