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支祁覺得是這個道理,他對南淵笑了聲:“謝謝你。”
南淵,南淵看著巫支祁,覺得自己像是個滿口胡說八道欺騙天真大齡青年的惡劣騙子。
戚樂若是真的將巫支祁當做了自己人,那麼她說話絕不會這麼滴水不漏。南淵還記得戚樂是怎麼和自己說話的,也記得戚樂是怎麼和照羽說話的。如果是自己算是她認可的傳人,照羽算是戚樂的利用對象——那麼對比這兩種態度,戚樂對於巫支祁既不是在看同伴,也不是在看利用對象。
她看巫支祁,就好像隻是在看著一枚不知何時會派上用場的棋子。因為這顆棋子尚未使用,所以不能太過分;但她又不願為一顆棋子費去太多心神,所以也不會太親昵。
不近不遠,不冷不熱,彬彬有禮,你甚至還會覺著她對你敬重又友好。
南淵自幼辨識人心冷暖,對於戚樂的認知遠比旁人深刻明白。但他又不能將自己所猜到的都直接告訴巫支祁——東境如今這麼亂,巫支祁在藥王穀期盼戚樂一日,對藥王穀和戚樂的安全都是一份保障。
南淵硬著頭皮對巫支祁說:“是啊,你看不如你今晚出去打些野味回來,我給師父做點吃的。或許她心情一好,還願意親自教你呢?”
巫支祁聽了點頭,他虛心問南淵:“那要什麼比較合適?鹿還是虎?”
南淵:“……我看山兔野雞就行。”彆的我也不會做啊!
巫支祁痛快點頭,轉身便離開藥王穀往彆處去,南淵瞧著他這比自己驅動雲舟還要快的移動速度陷入沉默,在心中越發覺得還是不能讓巫支祁對戚樂心生惡意,哪怕用騙的,也不能讓他這麼恐怖的半妖成為戚樂的敵人。
南淵看了一會兒,瞧著天色不早,便想著再去看看剩下的藥田。雖然戚樂從來不檢查他到底有沒有認真的去看護,南淵也不敢將就隨意去糊弄戚樂作下的吩咐。
南淵:……我師父是真的很可怕,精神世界裡的絕對可怕。
南淵默默檢查藥田情況,遠遠的他瞧見不遠處的草叢動了一瞬,南淵起初沒在意,然而不過了一瞬,他便忽得僵硬起來。
藥王穀裡因為藥草與毒草極多的緣故,山兔這類小型動物幾乎很難看到——尤其是藥田這裡,也不知道藥王穀在這裡設過什麼陣法,南淵都乾了小半月的活計了,卻也從未見過有動物來踐踏過藥田。
今日無風,穀內一片寧靜。
那藥田怎麼會動?
南淵僵硬完,他逼著自己放鬆下來。南淵握著藥鋤,他狀似不經意地往草叢處看了一眼,下一秒,南淵將手中的藥鋤猛地砸去,同時轉頭便往穀內奔去——
他還沒跑出三步,那草叢裡的影子凝成了實質,眨眼間便追上了他的步伐!
南淵直覺一股似從地獄而出的涼氣攀上了他的脖頸,緊接著,他的脖子便被一隻冰涼的手攥住了。
南淵感受到如蛇一樣冰涼的皮膚貼上了自己的臉,一道沙啞的男聲嬉笑著,慢悠悠道:“我從沒有見過你,你不是老頭子試藥的罐子,你是當浮生的罐子?”
那聲音就在他的耳畔,南淵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就在這時,那人忽而嗅了嗅,麵色變了。他帶了點兒憤怒,低罵道:“你身上沒有毒,你身上是和當浮生一樣的味道。她喂你‘碧靈丹’?”
“她對你這罐子真好啊,就像老頭子對她一樣。”那人的指尖已經刺入了南淵咽喉的一瞬,南淵聽見他忽而冷笑道,“真是被照顧的好,彆怕,你可以呼救,大聲的呼救,把你的師父叫來救你。”
“來,”那突然出現在藥王穀內的東西鬆開了鉗製他咽喉的手,誘哄道,“叫吧。”
南淵感到那股死亡的氣息離開了一瞬,讓他能發出一個音節。
那人似乎真的在等南淵開口。而南淵敢開口嗎?南淵不敢!!
南淵直覺若是當真開口喚了戚樂,戚樂救不救彆說,他喊來戚樂最可能結局是被這男人格殺當場,而不是獲救!
那人見南淵不開口以為他是怕狠了,又對南淵和聲細語:“你不用怕,我是重明,是這代真正的藥王穀主,當浮生是個竊篡的小人,你叫她來,師伯保你。”
南淵咬唇不言,那人不滿,近乎瘋癲命令他呼救,見他無人被怎樣威脅都不肯開口,忽而又冷靜下來。
自稱重明、不人不鬼的修者冷笑:“啞巴?沒事,不叫也沒關係,總歸當浮生看得見。我帶你去見她。”
南淵便忽感覺掐這自己的人影散了,緊接著,他發現自己的影子拉扯著他,竟然不顧他意誌的一步步向戚樂所在的丹房走去,南淵慌極了,他控製不了自己,又不敢輕易開口,隻能著急地在心裡祈禱著巫支祁快些回來!
隻恨巫支祁與他並沒有什麼能夠及時聯絡的辦法。
南淵眼見著離丹房越來越近,突然大喊道:“師父,危險!!”
就在他一聲剛落,藏在他影子裡的東西驟然成型,直衝丹房內去——!
丹房直接被衝毀,轟隆一聲後,隻有空蕩蕩的、尚未啟開的丹爐在內。
重新成型的重明雙目通紅的看著空無一人的丹房,尖銳喝道:“當浮生,當浮生,你這隻到處躲藏的老鼠——你這隻老鼠!”
南淵見他幾乎在藥王穀裡發了瘋,卻也找不到戚樂半點的蹤跡,心中微凜。
果然下一刻,那男修又盯準了他。
重明道:“當浮生用碧靈丹喂你,你又叫她師父,你是她的傳人了。”
南淵:“……”
重明忽而又笑:“我那個師妹,瞧著冷漠,實則最重傳承。她收了你,又在你身上下了這些本錢,肯定舍不得隨意丟了你的。”
南淵:“……”
重明道:“我抓了你,還愁她不現身嗎?”
如果不是現在這個狀況,南淵真想指出他話中的邏輯問題。他在藥王穀抓著自己鬨,戚樂都不出現先躲了,難不成還能指望把自己抓離藥王穀後對方會來自投羅網麼?
但南淵肯定不能這麼說,這麼說簡直是在找死。
南淵瞧這男修意識不清的樣子,沉吟片刻道:“我師父會來救我的,她與妖主關係一向很好,你若是不放我,小心玉凰山!”
“玉凰山,玉凰山?”重明狂笑,他雙目通紅,猙獰道,“玉凰山殺不了我,誰也殺不了我!”
南淵微退了一步,那男修則如鬼魂一般閃電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鉗住了他的肩膀。
重明冷漠問:“當浮生會來救你。”
南淵極力鎮定:“當、當然。”
重明笑了,語氣陰森:“也是,她應該來救你。如果她不來救你,我就剝了你的皮,剔了你的肉,將你的骨做成藥杵,送給她搗藥用。”
瞧見了南淵僵硬的模樣,男修笑道:“你不要怕,這樣之後,你就足夠恨她,恨得足以魂聚不散,非殺她不能平。”
“到時候,師侄,咱們就是一起的了。我要殺她,你也會要殺她。”
南淵:“……”
南淵:不是,看你這幅樣子又這麼恨她,八成現在不人不鬼的結果就是她一手促成的吧?你說你都已經這樣了,還不明白放過我師父就是放過自己嗎?
南淵:我明白,我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