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樂若有所思:“所以你選趙琅做你的主君,因為他足夠以民為重?”戚樂笑了:“他這麼優柔寡斷,若是沒有我這件事,你什麼也不做的等,怕是等一輩子也等不來他反應。”
“你為什麼不乾脆自己來?”
李聞道麵不改色:“那也等著。”
戚樂抬眸看向李聞道,李聞道說:“因為我清楚,趙琅做的到天下為重,我卻做不來。”說著這樣的話,他甚至還朝戚樂笑了笑,對她說:“姑娘不妨再嘗嘗這酥餅?”
戚樂:“……”
戚樂被打了個太極,她也沒去追問,倒也真的低下頭慢吞吞地咬了一口。李聞道在馬車外瞧著眼角彎起,他看了天色,見時間不早,策馬慢慢的領戚樂回家去。
回家路上,戚樂本以昏昏欲睡,係統忽而咦了一聲。
戚樂問了句怎麼,係統答:“任務完成了。”
戚樂頓住,目光向安宅瞧去,先前做了那麼多事都沒能完成任務,如今出門一圈反完成了——這隻能說明一件事,安林竹和趙琅達成了協議,趙琅決意造反了。
戚樂:造反真是一勞永逸的法子,早知如此,不如稱早解決了。
任務完成,戚樂便可以脫離了。
她想了想家中的趙琅,忽而又掀開簾子叫了聲李聞道。
戚樂說:“李小將軍,我想請你為我傳句話給小舅舅。”
李聞道聞言困惑,他靠近了戚樂,便見戚樂尤為認真道:“我答應他的做完了,還有先前說過要傳經驗——”戚樂嚴肅了麵孔說,“簡單來說六個字,‘不要慫,就是乾’。”
李聞道先被戚樂這沒頭沒尾的話給說愣了,見戚樂還在認真地等他答應,方才遲疑地點了點頭,同時將疑惑問出口:“不是快到家了嗎,你為什麼不自己去說呢?”
戚樂笑了笑,就像李聞道先前沒回答她一樣打了個太極:“傳話多有意思啊?”
李聞道看了她好一會兒,忽道:“你要往生了?”
戚樂一怔,她麵色古怪:“趙琅連這個都同你說嗎?”
李聞道說:“不是他和我說了,而是你大約覺得我從不認識安明珠所以忘了在我這裡也演一演。”他瞧著戚樂,“如果安明珠當真是你這個性格,根本不會在趙家淪到需要求救的地步。”
他笑了笑,揶揄著說:“你怕是能把‘再害我你死了’這樣的書信直貼上你那些舅母的妝奩上去。”
戚樂想了想,也故作嚴肅道:“嗨,還真是我做得出的。”
李聞道哈哈大笑。
他笑後又說:“若是沒那麼緊迫,你還是同趙兄說一聲吧。同安先生也說一聲。”李聞道溫柔著說,“他們會想同你好好道彆的。”
趙琅便算了,安林竹卻是不知道她情況的,她在安林竹麵前裝的還算不錯。但戚樂也沒特意指出這一點,她問了係統能不能多留一碗飯的功夫,係統在數據空間裡泣不成聲地說:“能,當然能!扣分我也讓你留下!”
戚樂敏感:“扣分……?”
係統:“……扣我的我的,不動你的!”
戚樂故意說:“這麼好的話,那不如明早再走。”
係統:……戚樂,你做個人。
回了安府,安林竹同趙琅也商量完了。李聞道送戚樂回家,被安林竹抓著,便要扯他也來私議。李聞道卻說:“這事不急,明日再說,今日還有件急事。”
安林竹困惑:“是何事?”
李聞道也不說破,隻說:“安姑娘回安家似乎還沒一場正式的宴,今日提及,不如今晚擺一頓。”
安林竹想想似乎也是,戚樂不提,他一時也疏忽了。是該給戚樂回家擺上一桌宴。
但安林竹在建鄴沒什麼真心想請的朋友,安明珠也沒朋友。一算下來,居然李聞道和趙琅兩個湊上,就能算一桌了。
安林竹不太高興,他一邊吩咐一邊琢磨,事情了了得給女兒找些朋友。
戚樂回屋去換了衣服,在她琢磨著怎麼和趙琅開口前,趙琅已從李李聞道口裡知道了端倪。
他來尋戚樂,麵色糾結:“怎麼突然就要走了呢……”
戚樂:“我走不是你一直期望的?”
趙琅又被戚樂堵住,他著急道:“這不是,這能是一回事嗎?”
戚樂笑道:“不是一回事?”
趙琅:“……不是!”
戚樂也不去逗他了,回答了他最早的一個問題:“你決定造反了,你造反有邊軍幫你,謀劃有安林竹。更何況你朋友遍天下,要推翻現任還真不能算是太難。你說趙琅要當皇帝了,安明珠還能有什麼危險?她沒危險,我自然要走了呀。”
趙琅張口欲言,有許多話梗在心頭卻又麵對這樣雲淡風輕的戚樂說不出。
他最後嘀咕道:“這你也能猜出來了。”
戚樂:“不難猜。”
趙琅抽了抽嘴角:“對你和安林竹這天下有難猜的嗎?”
戚樂拉長了語調:“有啊。”她對豎起耳朵聽的趙琅道,“比如你什麼時候能改掉愛管閒事的毛病。”
趙琅:“……”
趙琅好心來與戚樂道彆,那一點的傷情被戚樂三言兩語毀的乾淨,最後直接從袖口掏了樣東西擱在桌上,便作勢要走。戚樂見了桌上那白玉雕的狐狸,叫住趙琅:“這是什麼?”
趙琅惡聲惡氣:“禮物。”
戚樂看了看那白色的小狐狸,雕工不怎麼樣,但活靈活現的,眼睛眯著的樣子還真有點像自己。戚樂捏著那玉摸了摸,笑著說:“可我又帶不走。”
趙琅道:“帶不走也沒關係,這是送你的。”
他看著戚樂問:“送你個禮物,向你討個東西。”
戚樂:“什麼?”
趙琅道:“名字,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戚樂聞言,不由自主地彎唇笑了,她將那小狐狸戴上了脖子,回答了趙琅。
她說:“戚樂,戚戚的戚,快樂的樂。”
趙琅嘀咕:“真是怪名字。”
戚樂收了禮物心情不錯,懶得和他計較這個。
當夜晚上,戚樂吃了頓“年宴”。宴中的東西倒不是最讓她記憶尤深的了,給她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安林竹居然真的給她紮了個小燈籠。雖然算不上精致,卻也小巧可愛。還是個蓮燈。那蓮花裡的暖光將白色的狐狸都要渡成橘色,戚樂記著那光的顏色,還有那光的溫度。
臨了,安林竹先去休息,叮囑著趙琅不許帶著戚樂往太晚。
趙琅口裡答應,宴裡還是忍不住喝多了,哭著說話。說什麼“我也當你侄女啊”“你雖然是個黑心的但侄女就是侄女”之類邏輯混亂話,說到最後,戚樂都受不了了,把他腦袋一按桌上——趙琅醉地睡著了,世界安靜了。
月升中天,戚樂琢磨著時間差不都,總不能真拖到明日害係統扣分,便開口要同李聞道道彆。
李聞道便是在這時候不太好意思地請戚樂伸手。
戚樂不明所以,替了手去,李聞道不敢去碰她手腕,便這樣豎著指尖在她掌心劃著一符。戚樂看了半天沒看懂,抬頭看向李聞道。
李聞道這才說:“現學了沒多久,是福符,我同國寺那和尚求的。”他笑著說:“你要走了,我想著送什麼你也用不著,但在北地時聽巫師說過,符咒是刻在人的靈魂上的。我寫福符或許對你能有些幫助。”
李聞道倒是認真說:“願你下輩子不再枉死,現今有的,往後都會有。”
戚樂被他的認真差點繃不住逗笑,好半晌繃住了,也才一本正經道:“承你吉言。”
她最後瞧了瞧安宅,瞧見了廊燈融融,蓮心搖曳。
廊燈似乎染紅了所有銀色的雪。
戚樂微微笑了,她說:“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