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木薇一向是怕極了她這陰森森的語氣,此時被戚樂這樣一看,手腳不由得發軟,“你從一進門就瘋瘋癲癲!我一句都聽不懂!隻是那些香都是我自高僧手裡重金求來的,你這麼囂張,就不怕因果報應嗎?!”
戚樂不語,看著於伯和張阿姨兩人在家中翻箱倒櫃。這家雖是木薇在住,但論到熟悉,絕對是天天打造巡視的這兩人最熟。哪裡是木薇不讓人動的地方,哪裡又是她長上香的地方,哪裡又是能藏東西的地方,他們兩人一清二楚。
到了這時候,戚樂帶來的司機算是徹底明白了戚樂為什麼不要他再找點人來了。
要做這種事,十個彆人,也沒兩個裡頭的人好用,隻是你能不能驅動而已。
搜儘了家內的香,一共兩個木匣子,張阿姨手中還有一個小小的香爐,就是先頭供在那白玉觀音前的,裡麵還有些尚未燃儘的。
“就這麼多了,小姐,”於伯說,“需要我把香換上去嗎?”
戚樂笑著揚眉:“麻煩了。”
“因果報應?”她悠然咀嚼著這四個字,“我倒挺想看看報應的。”
說著,戚樂用手指拈起一小塊香片,拿在眼前觀察了幾番,她故意不看木薇已經煞白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身體,沉默了片刻之後,將這一小片香也放回了那三獸托起,燒製精致的香爐中。
“真是不錯的香。”戚樂說。
隨後她忽然一把抓起那香爐,狠狠往瓷磚上一砸!
隻聽一聲脆響,香爐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香灰潑灑出來,室內的味道變得更加古怪。
但此時戚樂臉上卻仍然是紋絲不動的溫柔笑容,似乎她剛剛隻不過是隨手摸了摸家裡養的貓。
“把這兩匣子香帶走,”戚樂回頭對自己的司機吩咐道,“然後一片一片全都碾碎了帶去垃圾場燒成灰,以免這種臟汙惡心的東西一直留在家裡,礙了小夫人的眼。”
“你!”木薇尖利道,但是看著對方的神色,她卻不敢上前,“戚樂!你欺人太甚——”
“攔著你做這些的,”戚樂看向木薇,話卻是對司機說的,“也一起火化了。”
張阿姨和於伯是等著拿錢的,自然不會攔。而木薇被戚樂的眼神攝住,一時也不該妄動。司機左右看看,抱起了那些東西就往屋外走,木薇這時總算是反應過來一點,剛要往外撲,就被戚樂直接拉著胳膊往後拽了一步。
戚樂人算不上特彆健康,但勁倒不小。木薇平時注重身材,節食減肥,被戚樂忽得這麼一拉,還真沒穩住。
戚樂掐著她的手腕,讓她便這麼錯過去攔司機將東西拿出門外的功夫。
戚樂冷眼瞧著,到了這時候總於收了笑。
她對木薇說:“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你最好清楚你在做什麼。木薇,你不惹我,我不惹你。這次我隻燒個灰,再有下次——我死了還好,我要沒死,我就挫你的骨。”
她說的聲音涼颼颼得,倒比木薇往日裡燃這嬰香還要更冷些。
木薇像是被嚇著了,她慢慢地癱坐在地上,一動未動。戚樂掃了她一眼,也不多瞧。將支票給了另外兩人,抬步便上了門口的車,上車就讓司機走。
她待著這地方就覺得令人不適。
戚樂走了,自然也瞧不見木薇瞧著她離開後,眼中泛了紅地、刻骨的仇與恨。
於伯和張阿姨瞧見木薇臉上那扭曲的表情,一時被懾,也不敢靠近了,遠遠站著同木薇道了聲彆,拿著支票連原本的東西也不要了,便匆匆離開。他們倒也聰明,知道今日過後木薇肯定也是容不下他們了,倒不如先走的乖覺。
所有人都走了,木薇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才慢慢恢複了知覺。
屋內一片狼藉,她慢慢起身去撿那香爐的碎片,手在碰上了香爐的灰燼時又忍不住發顫。怨與恨在這一刻幾乎都要吞滅她,她摸索到了電話,將電話撥去最能為她做主的人那兒去——
可電話連接通都沒有。
木薇瞧著手機屏幕,木然地想,接通又怎麼樣,也就是多一句“戚樂身體不好,你讓著她點”。戚樂有恃無恐,她知道。
她知道。
木薇忽又恨極。她伸手用力砸了手機,悲愴地低哀了一聲。
哀聲過後,她捏著香爐的碎片,眼角一片通紅。
“想挫我的骨?”木薇冷笑道,“那你先去死。”
“嬰香殺不了你,總有東西能殺你——!”木薇又恢複了冷靜,她看也不看丟去的手機,直接進了書房開了電腦。所有人都在找香,沒有人會在意她電腦裡有什麼。
木薇飛快的尋到了一個電商的店鋪聯絡方式,她震動了對方的聊天窗口,飛快的在其中寫道:“我改主意了,我要血佛……血佛怎麼做!”
戚樂將木薇警告了,便覺得這件事算告一段落了。警告木薇還不夠,她還得順便去總部轉一圈,讓總部裡那些人精也知道她還活著喘氣,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彆站錯了位置到時候惹得一身腥。
解決木薇的事情用不上多久,戚樂之所以說要兩三天,是要用這時間去探總部的情況。
她這次的確病的夠久。
當天晚上還好,第二天晚上的時候,戚樂的短信報備李朝舟已經開始有點不太信了,他打了電話查崗。戚樂那時候正住在酒店裡瞧文件,李朝舟問,她想也不想就回:“對,吃飯呢。”
李朝舟在電話那頭:“哦,那拍張帶時間的照片發過來。”
戚樂:“……”
戚樂看了看表,是吃飯的時候,她立刻轉了口吻:“我剛才在洗手間,這就回去。飯剛點,上還要一會兒呢。”
李朝舟:“嗯,那你半小時內能有圖嗎?”
戚樂:“……能有。”
李朝舟說:“那半小時後我再等一個證明圖。”
戚樂:“……”
戚樂:行吧,醫生最狠。
戚樂丟開文件,想了想也沒叫餐,而是下了樓打算去餐廳自助隨便吃點。
這樣圖片來的快,她吃起來也快。
戚樂進了餐廳,餐廳裡也沒幾個人。她進去後隨便挑了點東西,隻有在去倒咖啡時,碰見了個挺有意思的高中生。
那名高中生似乎是專程來吃自助的,她手裡的盤子上堆滿了各類甜點。戚樂看她想要再順便端杯橙汁,但騰不開手,正猶豫地樣子,順便就幫她拿了,問了句:“坐哪兒?我幫你送一下。”
那女孩頗為驚訝,但接受好意也快。
“謝謝姐姐,我帶路吧,這邊。”
這女孩子說著就帶著戚樂往一章桌子去,戚樂發現她是一個人坐的。
一個人出來吃自助也有點新鮮,戚樂順口問了句。那女孩子答:“我爸出差,我媽旅遊去了。我高考剛結束沒多久,覺得應該犒勞自己一下,所以一個人出來吃頓自助。”
戚樂點了點頭,她說:“我是被朋友查飯崗,吃自助比較快。”
那女孩聞言感慨道:“那你這一頓的飯錢不是很虧?”
戚樂笑眯眯地答:“對呀,所以你多吃點。”
那女孩被戚樂這句話逗笑,彎了彎嘴角,戚樂乾脆也就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了。她覺得這女孩子挺有趣的,高中生的年紀,氣質瞧著卻像個老人家似的沉穩,但放在她的身上卻又一點也不奇怪。
戚樂好奇心起,便多問了句:“你叫什麼?”
那女孩回答道:“陳寒,姐姐呢?”
戚樂托著下巴笑眯眯地說:“戚樂。”
那女孩聽見這個名字有點驚訝,戚樂敏銳抓住,她問:“你聽過我的名字?”
女孩點頭:“對,從我師叔哪裡聽過。”
戚樂皺眉不解:“你師叔是……?”
女孩道:“了塵。”她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角:“我師叔說,如果我修行功德不夠,可以找這個人來救一救湊功德。”
“戚樂姐姐,你印堂發黑,命盤黯淡,是不久之相啊。”
戚樂聽了這話臉色便緊了起來。她笑意有點淡,對這女孩道:“陳寒小妹妹,你是唯物主義下教出的準大學生,騙人和迷信可都不是好事。”
陳寒麵不改色:“我和了塵不是師從一派,他是混野的,我是正經昆崳山出的弟子。”
“不瞞姐姐你,這杯果汁其實你不幫我拿,我也能自己拿回來的。不過要避開人的視線而已。”她說著,手指輕點了下杯沿,那杯子便在戚樂的眼皮底下搖搖晃晃的憑空浮起來了點。戚樂驚地瞳孔睜大,而陳寒已及時按下了浮空的杯子。
陳寒道:“我是國家教育下的準大學生,但我修道也修了十多年。命盤看相學的雖然不精,但也不算太差。”
“了塵提了你的名字,你碰巧替我拿了杯果汁,我還修行還缺點功德。這些牽成因果,雖然弱,但我還沒修得圓滿,不幫有點藐視天意的意思,不太好。”
戚樂緩過了神,她說:“你們在說彆人命盤不好的時候,是不是也該看看彆人的臉色,我的身體有半點像不好了嗎?”
陳寒聞言仔細地瞧了瞧她,半晌說:“你的身體瞧著是不錯。但你的命盤的確——”
她皺起了眉:“怪事。”
戚樂複又笑了,她對陳寒說:“小妹妹,學藝不精就不要學著和尚出來哄人了。這種話最好彆亂說。”
陳寒看了戚樂一會兒,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倒是比了塵更像戚樂在做當浮生時見過的那些修者。戚樂略頓了一瞬,便聽這小姑娘說:“我從不亂說。”
陳寒道:“那我說件彆的。姐姐,你身體裡住著另外的東西你知道嗎?”
戚樂神色微凜。
而那女高中生還在道:“那東西我從沒見過,不像精怪,但也不是什麼全然無害的玩意。”
她瞧著戚樂甚至微微笑了笑:“它現在不在,但你的身體裡還是留著它的痕跡。留著動過你命盤的痕跡。”
“姐姐,我這個人其實不喜歡管太多事。這杯橙汁我也快喝完了,你如果想要我救你,你便伸出手來讓我幫你好好瞧瞧。”
她委婉地說著:“如果不想,那還請你說一句,斷了這因果。”
戚樂狐疑地瞧著這個女孩子。她出現的時機太巧合了,而這裡又是S市,因果輪回這些神鬼東西,是木薇最近信的厲害的。
她有些猶疑,正在她猶疑的時候,係統回來了。
係統興高采烈:“戚樂,我搞定回來啦。咱們接著做任務去呀!再做一兩個估計你就能好了——咦,你心情不太好?”
戚樂沒說話,而她對麵的那小姑娘卻輕輕“咦”了聲。
戚樂又看了那女孩子一眼,那女孩子在慢慢喝橙汁。
戚樂對係統說:“沒事,李朝舟查了我個崗。你等我拍個照片給他回過去,任務回房間後再做。”
係統點了點頭。
戚樂拍照發了信息,最後看了陳寒一眼,她沒說“不想”,而陳寒的飲料也還沒喝儘。
戚樂向她頷首示意,抬步走了。
在她走的時候,那女孩子平平靜靜地聲音又響起。
女孩說:“姐姐,你有沒有想過,那東西真正契約對象可能不是你?”
戚樂猛地回頭,卻見陳寒依然在吃東西,根本就沒抬頭。係統被她的動作弄得莫名其妙,問:“你東西落下了?”
戚樂整理了思緒,她察覺到係統並沒有聽見那句話後,便恢複了平靜:“沒有。”
她麵不改色說:“我脖子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