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忙碌地戰烈看到他進來,連忙道:“你怎麼進來了,這裡有煙,你先出去。”
左伊紅著眼眶抓住他的胳膊:“你怎麼沒告訴我,他情況那麼嚴重,不能分化就算了,連獸音都還存在,這些年他不是要一直承受痛苦,你怎麼沒和我說?”
戰烈看著左伊眼裡掩飾不住地痛苦掙紮:“有我在,不會讓他有事的,你彆擔心。”
“我怎麼能不擔心,這麼多年,他就一個人承受痛苦,我竟然現在才知道。”
戰烈扶著他坐到一旁椅子上,他沒辦法說,之前不是不想告訴他這些,隻是每次說起藺筱,左伊就會問他是不是忘了戰印,情緒也會很激動,為了他身體著想,後來他也就不提了。
竟沒想到左伊這次見過藺筱後,反應竟然這樣大,都說母子連心,早知道就讓他們早一些見麵了。
“左伊,筱筱他什麼都不知道現在還來得及。”戰烈輕輕擁住伴侶的肩膀,如果一家人能和睦是再好不過的,他一直期盼著左伊能夠想明白。
“可是我要怎麼做。”左伊無助地看著戰烈,從真相曝光出來那一刻起,他內心就一直在煎熬,他整個人都像是被割裂了一樣,一麵是自己養育多年的孩子,一麵是他失散多年的孩子。
他隻要一想到,因為自己的疏忽,造成自己的親生子流落在外多年,他就自責得要命,他不想承認這麼多年的付出,都是錯誤的,所以他一直不願意低頭,一直一直尋找著借口,他不願承認,他接受不了,他同樣付出愛了和耐心的孩子是假的,而這個接受他愛的孩子,還欺騙了他。
他不願意承認他付出這麼多,可以說是精心養育出來的孩子,一直把他當成一個容易欺騙的傻子糊弄。
他不是接受不了藺筱,也不是不愛他,他隻是覺得沒有顏麵見他。
他羞愧自責,甚至每天夜裡都會驚醒,醒來後便是對自己無限的厭惡。
因為戰印從小體弱,剛一出生就進入了觀察室,在裡麵住了一個多月才出來,抱回家的時候已經完成自主分化,他們一家人都沒有多想,為了照顧他,左伊一直親力親為,那個時候戰止也不過才2歲多,也是正需要他照顧的年紀,可是他卻顧不上,一心都放在戰印身上,因為他是早產,一出生就差點兒夭折。
後來即便出院了,也是三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他們家裡有一間門房是專門留給家庭醫生的。
就為了可以在第一時間門為了戰印提供更好的治療。
為了培養他,他更是為他請來最好的老師教導,親自接送,他養育過3個幼崽,從來沒有像對戰印一樣精心。
所以他接受不了,戰印對他的欺騙,也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
他裝作對親子的嫌棄,隻是不敢承認他的錯誤和粗心。
直到今天在家裡看到那個孩子,明明即將成年,卻還是獸態,甚至連說話都帶著獸音。
他一想到這麼多年,他都是維持這副模樣生活,他內心就再也承受不住。
他雖然沒有經曆,但很清楚一直維持獸態分化不了人形的幼崽,要遭受多少嫌棄,身體又要承受發育帶來的多少痛苦。
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落,在這一刻,左伊給自己豎起的那些城牆,那些心理暗示,在見到藺筱後坍塌了。
戰烈看著他揪著衣領仿若喘息不過來的嚎啕大哭。
心疼的同時,懸在心裡的大石頭也落了地。
從事情真相曝光出來的那天起,左伊就沒有哭過,隻是他原本是個很溫柔的人,卻突然間門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他開始不講理,無理取鬨,甚至每次提起親生子就充滿敵意,半夜時常驚醒,怕他發現就說和他一起睡影響睡眠質量,硬生生和他分開。
這些他都知道,但他什麼都不敢做,怕刺激他。
現在看著他哭出來,戰烈心裡心疼極了,卻隻是緊緊抱住他,什麼都沒說,有些事情,必須要自己想通了才能走出來。
左伊不論是心態還是精神都在見過藺筱後徹底崩了。
他哭暈在戰烈的懷裡。
戰顏看到後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阿父,阿爸他怎麼了?”
“你阿爸隻是想明白了,你看一下這裡,我送他回房間門。”
“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看一下。”
“不用,他隻是情緒波動太大,休息一下就好了。”
戰烈抱著他回去房間門,剛好戰止從房間門出來,見狀嚇了一跳,連忙轉身跟上:“阿父,阿爸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你阿爸的事情不要和筱筱說。”
“阿爸是因為筱筱才這樣的?”戰止麵色一白,“至於嗎,阿爸怎麼把自己氣成這樣,筱筱到底做了什麼錯事,阿爸為何要這樣?”
見他誤會,阿父連忙道:“你誤會你阿爸了,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出去吧,讓你阿爸休息會,等有時間門我再和你解釋。”
戰止聞言咬了下唇,轉身出去。
他並沒有相信戰止的話,隻當這是戰烈安慰他。
藺筱同戰辛在外麵轉了一圈回來後,發現戰烈已經做好了一桌飯菜。
完全沒想到戰烈竟然還有這樣廚藝的藺筱多少有些不可思議。
戰辛將藺筱放在一早就準備好的幼崽椅上:“筱筱,嘗嘗阿父的廚藝,阿父平時除非高興,否則可不輕易下廚的。”
此時三兄弟和戰烈都已落座,卻獨獨不見左伊。
藺筱看了一圈,未等開口詢問,留意到他目光的戰烈心裡一軟:“你阿爸剛剛身體不舒服,吃了藥睡下了,彆擔心,老毛病了。”
回想起方才左伊蒼白的臉色,藺筱點點頭:“沒事就好的嚶。”
戰烈聞言伸手摸摸他的頭,他能感覺得到藺筱也是一個溫柔的孩子。
“筱筱嘗嘗阿父的廚藝怎麼樣,要是喜歡,以後阿父經常給你做。”戰烈說著給他夾了魚肚子,戰止已經將剝好的竹筍放在他盤子裡,戰辛則剛剛幫他戴好餐巾圍嘴。
戰顏則為他盛了一碗湯。
一家人圍著他照顧著,讓藺筱感到很不好意思,揮揮自己胖乎乎的小爪子:“阿父,哥哥們我可以自己吃的嚶。”
“你們彆忙了,筱筱我來照顧。”戰止大包大攬地把照顧藺筱的事情攬在自己身上,眾人也不和他爭怕藺筱不自在,把他高興壞了。
正餐吃完,戰烈還準備了飯後甜品。
特意為藺筱準備的草莓蛋糕。
不得不說戰烈的廚藝真的沒話說,就是做甜品的手藝也一流。
藺筱吃得一本滿足時,外麵傳來門鈴的聲音。
起初藺筱還以為是秦碩來接他了,抬起頭看向門口,心裡還想著要不要叫大龍也嘗嘗這蛋糕的味道。
可是進來的卻是一個棕發少年。
少年一出現,原本溫馨熱鬨的客廳氣氛瞬間門一凝,連同話一直很多的戰止都安靜下來。
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藺筱放下小勺子。
戰烈走過去:“你怎麼來了?”
站在門口的少年,目光落在幼崽椅上的藺筱身上,眼眶一瞬間門紅了:“我聽說今日弟弟回來,所以特意過來的,阿父,怎麼沒有看到阿爸呢?”
聽到少年這樣稱呼,藺筱一瞬間門就知道他是誰了。
是那位替代他在這個家裡生活十八年的孩子。
戰止眉頭蹙起,起身擋在藺筱麵前:“你既然知道今天是筱筱歸家的日子,你就不應該出現,你現在跑出來就是給筱筱添堵的嗎?”
“不,三哥你誤會我了,我是來道歉。”戰印說著往前走了幾步,好似想要靠近藺筱。
可惜戰顏上前一步擋住他:“今日這裡你不該出現,我送你回去。”
不由分說地抓住戰印的胳膊,帶他往外走。
戰印哪裡是整日在軍區操練戰顏的對手,掙紮著喊道:“大哥求求你彆這樣對我,我真的是來道歉的,我錯了,阿父,求求你們彆這樣對我,阿爸呢,我想見阿爸,嗚嗚……”
這場麵著實不是那麼好看,戰辛有些擔憂地看著藺筱,不知道他心裡會怎麼想。
然而藺筱此時的狀態,著實有些難以分辨他心中在想什麼。
戰烈走過去:“左伊現在身體不舒服不方便見你,戰顏送你回去,彆再鬨了。”
見到戰烈過來,戰印哭著看他:“阿父你們真的不要我了嗎,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是有意要騙你們,我隻是太害怕了,我不敢告訴你們我的獸態和你們不一樣,我整日也是擔驚受怕,小心翼翼不讓自己暴露,我活得也很痛苦,可不管怎樣,我騙人總是不對,可我也沒有辦法,我真是愛你們的,求求你阿父、大哥、二哥、三哥,彆這樣對我好嗎?”
麵前四人表情都有些沉重,要說對戰印一點感情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再怎麼說也是朝夕相處近18年的家人。
能說一點感情都沒有,未免有些太涼薄了。
可是他們對他的心軟,就等同於是委屈藺筱這個本該生活在這裡,擁有他們所有愛的親子。
見四人沉默,戰印以為自己有了機會,掙脫了戰顏的束縛就要朝藺筱的方向撲過去。
結果被反應過來的戰顏一把逮回來,訓斥道:“你鬨夠了沒有。”
“我沒想鬨,大哥我隻是想和他道歉,求他原諒我,是不是隻要他原諒我了,你們就可以重新接受我了,對不起,我知道都是因為我,才害你流落邊緣星吃了那麼多的苦,我承認我不該出現在這個家裡礙你的眼,可是阿父阿爸他們教養我長大,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求求你給我個補償的機會吧,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隻要你讓我留在這個家裡,你放心,我不會和你搶大家對你的寵愛的,我知道自己不配,求求了……”
藺筱安靜地看著被戰顏抓著,即便過不來依舊對他又哭又喊的少年。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他們兩人身份調換,他是被養護近18年之久的人,會不會作出今天和他一樣的舉動。
大抵他是不會的。
因為他很清楚,他的出現就是對親生子的傷害。
所以即便說得再如何誠懇,再如何可憐卑微,都抹殺不掉,因為他的替代,他的人生錯位近18年。
甚至再晚上一些,恐怕這個世界也不會有他了。
藺筱從來不是一個心硬的人,卻也不是一個心軟的爛好人。
“你彆哭了嚶。”他突然開口,讓氣氛一凝。
戰烈下意識道:“捂住他的嘴,彆讓他叫喚了!”
戰顏在戰烈開口時已經先一步捂住了戰印的嘴,他不得已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戰止低頭看著藺筱,擔憂地道:“筱筱你彆聽他的,我們絕對不會對他心軟的,你放心,你才是我的弟弟。”
戰辛也很擔心,怕戰印的出現會影響到藺筱對他們的印象,試探著道:“筱筱,二哥帶你上樓去看看二哥的房間門吧。”
藺筱很清楚他們在擔心什麼,他也很清楚他們會對戰□□軟是人之常情,卻也知道他們並非那種不明事理的親人。
對戰辛搖搖頭:“不用啦二哥,我有話想對他說,阿爸在休息,你不要吵了嚶,你也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你最虧欠的不是我,是斯圖爾特這些曾經愛護你的家人,不管怎樣,從你決定隱瞞他們那刻開始,你就在傷害他們了嚶,你最好的彌補應該就是尊重他們的選擇,不是嗎嚶?”
他的話音剛落,從懸浮車上下來的秦碩,嗤笑一聲:“看來我過來的還真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