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傳訊, 說那棟被炒到幾千層樓的帖子, 所有匿名賬號都掉馬了, 校園論壇再一次沸騰。
電影學院的同學們震驚地發現, 發帖人的ID……竟然是唐雁的馬甲。
雖然校園論壇的賬號沒有注冊數量的限製，也沒有和真實身份綁定，但唐雁作為顧清月的閨蜜, 在電影學院小有名氣，她經常用這個賬號發帖, 頭像是她自己的照片。
大家怎麼也沒想到披露這件事情、引導大家義憤填膺的真身, 會是顧清月的閨蜜。
不僅如此, 論壇中還出現了大量新號的足跡。
這些新號在這幾天的血雨腥風中, 都是匿名發帖。不僅頭像是灰色的, 連用戶名都是係統隨機的。
電影學院的同學敏感地意識到：一般同學不可能擁有這麼多馬甲號，不僅數量非常可觀，言論也是非常之辣眼睛……這，好像是水軍啊！
他們一直以為校園論壇隻是他們吃瓜閒聊的地方，卻沒想到有人會進行輿論引導。而且輿論的指向, 明顯是衝著黑顧梨去的。
他們平時也喜歡黑顧梨，但最多當一個負能量的宣泄口, 不會一擲千金、雇傭大量水軍、形成規模地去黑她，畢竟對自己沒有好處。如今看顧梨被水軍惡意攻擊, 實不相瞞，他們第一次覺得顧梨……有點慘。
有男生說：“嫉妒唄，顧梨好像是表演係最漂亮身材也最好的女生吧？”
“也可能是因為她和肖神走得比較近……？”
“……是個狠人, 但大家都是同學啊，肖神和顧梨不是八字都沒一撇嗎？不至於和肖神對一場戲就如此大動乾戈吧，這年頭水軍可不便宜。看這架勢，難道和肖神合作過的女明星，全都要買上水軍黑一遍……打擾了，太財大氣粗了。”
“現在知道說是同學，也不知道昨天口吐芬芳的人是誰？論壇裡黑顧梨的風總是一陣一陣的，不會都是安排好的吧？就像這次，如果沒有證據出來，我們肯定信以為真了……”
“再陰謀論一下，你們說黑顧梨的人會不會有沒有可能是顧清月？唐雁和顧清月可是最好的閨蜜，不可能空穴來風的。”
“唐雁黑顧梨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嗎？至於顧清月，不好說，畢竟以顧家的財力，肯定能買得起水軍……她這些年流落在外的時候，顧梨搶走了她的一切，她也完全有黑顧梨的理由……”
“你們想什麼，太會腦補了吧，明明是唐雁發的帖子，和顧清月有什麼關係？顧清月怎麼可能會黑顧梨，她才不會這麼小肚雞腸。顧梨這些年在顧家鬨出了多少事情，顧清月哪次沒有包容她，又哪次沒有為她說話？依我看來，顧清月對顧梨已經仁至義儘了。”
“誰知道一個人會不會兩麵三刀，人心這麼複雜，你們說得清楚？唐雁帖子裡強調說，她這張照片是向顧清月考證過的吧？那麼顧清月肯定知道這件事情，更知道帖子是唐雁發的。但她說什麼了嗎？她什麼都沒說……這也叫對顧梨態度好？”
“顧清月又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在被澄清之前，難道也要站隊嗎？”
“那也不能默認啊，顧梨畢竟是顧家的人，顧清月說那車不是顧家的，大家不就以為這是真的嗎？”
“連校園論壇都這麼黑暗，還能不能好好交流了，我也是醉了……”
大家就著匿名掉馬的事情一陣討論，大概意識到，他們很有可能被人引導，甚至可能被當槍使。以後黑誰的時候，再也不要不經思考就跟風盲從了。顧梨名聲雖然不好，但也不至於像他們想象中那麼不堪，道聽途說了解到的，也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
表演係班主任知道這件事以後氣憤不已，再次要求唐雁當眾為顧梨道歉。不僅如此，還讓唐雁在班級群裡，寫了超長的道歉信，據說有整整五千字。
從羅毅簡，到副校長，再到班主任……史稱唐雁三連——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顧予盛被顧父一個奪命連環Call催回家，一進客廳門，無意識地環望了一圈。然後發現，顧梨又沒有回家。他習慣對顧梨頤指氣使，習慣欺負她。這樣的習慣持續多年，顧梨儼然成了他的出氣筒。
如今顧梨有整整三個星期沒回來，顧予盛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東西。心中的暴戾無從發泄，反倒催生出點愧疚和空落來，心中的暴躁更加一等。
顧予盛看著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的顧父和大哥，沒好氣地問道：“這麼急著喊我回來有什麼事情？顧梨怎麼又沒回來？”
顧父怒道：“你還好意思說顧梨又沒回來，出了這麼大事你都不告訴我們——”
顧予盛懵然道：“……什麼大事？我最近過得挺好啊，也沒惹事，您說啥呢？！”
顧父拍案：“說謊，你再說謊！”
顧予盛容不得被吼，聲音更高：“我他媽哪裡說謊了！”
顧父見著顧予盛桀驁不羈的模樣，胸膛起伏，道：“清月，你說——”
顧清月縮了縮脖子，輕聲說：“哥哥，他們說的是，顧梨掌摑你的事情……”
顧予盛懵了一瞬，立刻轉過身，怒聲質問家中傭人：“誰捅出去的？我不是說不要說出去嗎？如果想在這裡待下去，立刻站出來！”
顧父盛再次拍案，怒道：“你還說你沒有說謊，被顧梨掌摑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瞞著我們？”
顧予盛覺得顧父不可理喻：“我不瞞著你們還昭告天下？我不要麵子的啊！”
顧父眉頭攢緊，更怒：“我們都是你的家人，你把我們置於何地？顧梨那野種竟然敢掌摑你，這絕非小事——我們必須幫你討回公道！”
顧予白附和說：“是啊阿盛，你都被欺負到頭上了，怎麼還能忍？這不是助長那養女的氣焰嗎？你不要以為你打回去了，這件事情就可以姑息。”
顧予盛麵對咄咄逼人的父親和大哥，暴躁道：“不是，什麼叫我打回去？明明是我動手在先，你們也太能腦補了吧？”
顧予白哼聲道：“怎麼不是，清月說的還能有錯不成？”
聞言，顧予盛驟然一僵。
是清月說的？但他不是和她說過，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嗎？
顧予盛瞳孔中寫滿不可置信。
他看向顧清月，一時失語：“你……”
對上顧予盛強硬的目光，顧清月再次縮了縮脖子，神色中劃過一絲懼意：“對不起……”
她以為在大哥和爸爸的挑撥下，顧予盛想起那日被顧梨掌摑，顏麵儘失……會很憤怒，可是沒想到……好像不太對啊？顧予盛怎麼會站在顧梨的立場？
顧予白連忙把顧清月護在身後，不滿道：“阿盛，你那麼凶做什麼，清月都被你嚇到了！”
顧予盛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地冷嗤了一聲，一字一句道：“這件事情，我說讓它過去就過去，你們誰都彆想插手！”
說罷，摔門而去。
-
周三，陸景洐乘坐飛機回國，下午三點到達B市，直接開車驅往電影學院。
一個小時後，陸景洐把賓利停在學校附近的道路上，然後隻身離開車門，舉步走向學校。
隻是手機的聽筒裡，傳出陣陣“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陸景洐俊挺的眉微蹙著，泄露出些許不安。
等了半個小時有餘……
顧清月恰好在附近路過，遠遠看見一個挺拔耀眼的身影，心中一動，對唐雁說：“唐雁你等著，有人找我，我去去就回。”
唐雁望著顧清月的背影，傾羨不已。
顧清月細心地整理了一下衣角，然後揚起甜美的笑容，喚道：“陸總！”
看清來人，陸景洐目光驟冷，一片冰寒。
顧清月隱隱的畏懼之餘，還生出一絲仰慕，眼前這個氣場強大的男人，對她而言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她聲音不由自主地嬌軟下來：“陸總，您怎麼會在這？”
陸景洐聲線冷冽，言簡意賅：“顧梨在哪？”
顧清月心中咯噔一聲，陸景洐竟然是來找顧梨的？難道顧梨真的與陸景洐交好？她到底為什麼會認識這樣的大人物？是在自己離開的這些年裡，他們在什麼晚宴酒局，通過什麼機緣巧合認識的嗎？可這一切，本來是屬於她的！
顧清月微微低下頭，努力措辭，以顯出顧梨的輕浮：“我不知道她在哪，這個時間點我們專業是沒有課的，她應該是出去玩了吧……”
陸景洐眉蹙得更深，身形滯了兩秒後，轉身離開。
“陸總……等等！”顧清月連忙從懷中拿出邀請函，“周末是我的生日宴！能邀請您出席嗎！”
陸景洐不予理會，抬步要走，忽然想起什麼，腳步再次頓住。
聲線冷沉依舊：“顧梨也會去？”
顧清月心中生起妒意，卻殷切點頭道：“會……”
-
唐雁掉馬之後，校園論壇換了一批技術人員進行整頓。所有賬號必須實名，和學號一對一捆綁，也取消了匿名發帖的機製。
這樣一來，無論是八卦還是掉馬，風險都比過去高了無數倍，畢竟是頂著真實身份在發言，極有可能引火上身，更何況校領導還會在論壇監視。所以，大家為了言論自由，八卦瑣事的陣地又轉移回了微信。
當天就有校園公眾號爆料出，顧清月在校園北門和一名西裝革履、氣質尊貴的神秘男子交流。不出多久，又有人從高糊的偷拍圖中判斷出，那個男人似乎是陸景洐。
全校同學再度沸騰了，要知道陸景洐是陸氏集團繼承人，當之無愧的國民男神。不僅身世背景顯赫，更優秀卓絕，俊美無儔，最重要的是，他單身。
顧氏雖然是B市大家，但和陸氏那種財力雄厚的家族比起來還是尚有差距的。陸景洐常年低調，身邊從未有過女人，沒想到顧清月竟能認識他？電影學院的同學們想象不出這意味著什麼。
顧清月享受著旁人的羨慕，一時間飄然自得，把陸景洐接過她生日宴邀請函的事情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