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⑦(1 / 2)

在快要過年的前幾天,五條家會進行大采購,管理上寬鬆了一點,妹妹成功地買到了一個鍋子,難得有機會下了趟山買了一堆食材。

琢磨了半天不知道要做什麼,妹妹隻好問問其他人意見:“小白,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

白發少年很清楚,他的答案其實並不重要,通常情況下,如果他的回答正好切中了對方心意,那麼就聽他的,如果兩人的意見相悖,那麼最後對方一定會按照自己的想法走。

儘管兩個人相處的時候,他好像是被撿回來被照顧的那一個,不過如果仔細究其相處,情況則是反過來的,隻是許多的事情不曾擺在明麵上,他不想說,於是她也就不知道。

這和他原來過的生活截然相反,一開始接受對方安排隻是新奇,到後麵就成了習慣,相處至如今,他仍不能理解為什麼五條家會混入這樣的家夥,就像黑白畫裡的一點特殊色彩,顯得突兀,格格不入卻又奪目。

實力至上——這是禦三家甚至整個咒術界一直恪守的信條,沒有實力的是人,有實力的是人上人,天生可以踩在其他人的肩膀上,而蓮衣身上看不到任何咒術相關的痕跡,未來突然爆發出能力的可能性也不大,基本上注定了是個普通人。這種人在五條家隻會是最底層,如若擁有五條血脈,大概還會得到一句“不如早點去死”的批語。

隻是她自己似乎毫不在意,從不曾像其他在五條家工作的普通人一樣卑躬屈膝,自覺低下,這一點從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麵都能看得出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在她的麵前反而能夠放鬆下來。

不用麵對那些恭敬的,畏懼交加的眼神,也不用去應對那些暗藏鋒芒的刺探,如果這是被咒術高層所唾棄鄙夷的普通人的生活,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有的時候他也設想過,如果在她麵前暴露出真實的身份會如何?

答案是不如何。

萬人之上的神子在她眼裡和芸芸眾生並無不同,或許從此之後他的待遇會更差——一個是被蹉跎的瞎眼少年,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神子少爺,以她迥異於五條家的思路,並不會覺得後者更該拉攏,反而會覺得前者可憐需要照顧。

坦白真實身份什麼的,果然還是算了。

“隨便。”他說,但最後還是說了對方喜歡的口味,蓮衣確實很高興,眼睛都變得亮閃閃的發光。

隨後又暗了一點。“可是,”她歎了一口氣,“這個好難哦。”

想靠自己的力量做年夜飯確實有點困難。

完全沒有頭緒,這個時候她就很想念諸伏景光了。

做的菜不僅好吃而且總是那麼的貼合她口味,自己做飯的時候才知道有多難。

六眼即便被綢緞阻隔也依然能夠運轉,他看了她一會兒,卻發現她毫無反應。

從前並不是這樣,六眼的觀察隱秘無形,即便是一級咒術師也未必能察覺到,但蓮衣在這方麵擁有超乎尋常的感官,如果是有所針對的觀察,她立馬能夠察覺出來。

現在她完全沒有察覺。

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麼?相處了一段時間,他也算對她有所了解,幾乎沒有誰讓她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就連“五條悟”也沒有過。

他垂下眼睛,猜不透她此時此刻的心緒。

少年從來不會糾結太久,他不動聲色地開口,“你在想什麼?”

“想他……”

他的耳朵很靈:“他?”

“啊……嗯。”已經出口再改口很奇怪,妹妹抬頭透過窗戶,遙望遠處的燈光,那裡有很多人在走動。

曾經有同期的女孩不小心走到那邊去,結果後來的時候就被狠狠地罰了,因為那個地方是五條家最核心的所在,所有建築如眾星拱衛著那座樓閣。

裡麵住著的當然就是五條家最重要的神子,據說神子喜靜,不喜動,所以雖然護衛很多,但還是和天守閣保持著一定距離,不敢進去打擾他,生怕驚擾到了悟少爺。

所以,她說,“我在想五條悟。”

白發少年的觀察力很強,六眼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將她麵部的每一個細微變動都儘收眼底——眼神閃避,身體微微轉向,然後迅速判斷出了這些變化意味著什麼。

她在說謊。

但是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們幾乎朝夕相處,他可以確定,對方除了他之外接近的其他人數基本為零,她的交友圈並不廣,正因如此才奇怪,一個曾經被出賣到五條家、生活被限製在兩點一線中的人,到底在想誰?

如無意外對方應該是個男人,也不知道和蓮衣會是什麼關係。

他抬頭又看見了神龕上的神位,大概是為了過年的氣氛,上麵還綁了幾根絲帶,每次走進這個房間,第一眼就能看見它。

除了最開始的幾次有點心理衝擊,到現在竟然已經習以為常了。

“想他做什麼?”

他並沒有戳穿她的謊言,反倒是順著她的話繼續問了下去,“你還是打算嫁給他嗎?”

“欸?”她摸了摸下巴,“這麼想是很好啦,但是光我同意也不行吧。”

“這樣嗎?”

他說,“很好。”

妹妹:“?”

好什麼好?完全不懂。

為了準備好一個完美的年夜飯,妹妹拿出了事先買好的菜譜書,死記硬背地把做菜的步驟背下來,又兢兢業業地按照要求標準將菜切好。

動作看上去還算熟練,不過一看就知道是個新手。

“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就被批命說有下廚天分。”妹妹麵不改色地吹,“現在隻是少一點手感。”

等到菜下鍋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地糊鍋了,火苗騰的竄起老高。

不像是在炒菜,倒像是在縱火,搞不好待會還要嘗一下失敗品,為了不中毒而死,他無語地暗中用咒力將火滅掉。

打臉來的如此之快,她有點尷尬地咳嗽了幾聲試圖掩飾過去。

他緩緩地說:“下廚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