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⑤④(2 / 2)

他本來可以繼續壞下去,壞的人神共憤,天誅地滅。

可她曾見過他沒那麼壞的模樣。

如果有一天她想起來,他希望還是他很好的時候的樣子。

伏黑甚爾握緊了匕首,仿佛沒有看見她眼裡的警惕和防備,慢慢抽出了刀。

刀刃上朦朧地反映出他的雙眼,光芒有點刺眼,所以他眨了眨眼睛。

“還有一件事,”這語氣很平淡,沒有被語言刺激到的憤怒,和普通的閒聊區彆也不大,仿佛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

“我的銀行卡裡還存了一筆錢,就當是我的補償好了,大概還有百來萬的樣子……和那個家夥相比不算多。不管你是自己留著還是扔掉,都隨便你安排。”

說到這裡,黑發男人有幾分懊惱和煩躁,早知道有今天,前幾天就不應該抵不住誘惑跑去賭馬,把錢輸得精光,導致他的那點存款在五條悟的遺產麵前顯得很沒有排麵。

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順的那個。

不過沒關係,他們會在地獄裡再見的,反正已經殺了對方一次,他不介意再教教那小子什麼叫做長幼有序。

“密碼是……”伏黑甚爾報出了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的密碼,將目光輕輕的從她身上移開,低下頭的時候,黑色的發絲遮住了他深沉的眼。

再多看幾眼,或許他會忍不住想要改變主意。

妹妹難得有些無言,她沒有打斷他,也沒有說話,看不出來心裡在想些什麼。

伏黑甚爾看著她臉上的神情有過片刻的掙紮,但最後還是慢慢堅定了神色,她扯了扯嘴角,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她已經做了決定。

也好,他寧願她想讓他死,也不希望她恨他。

“我答應你,”妹妹的聲音有點顫,“作為交換,你會答應我嗎?”

“好啊。”他輕鬆地說。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結果。

“記得讓人把我的頭顱割下來,交給禪院家,他們會保你的。”

是技能的原因嗎?

所以才能像是說笑話一樣談起自己的後事安排,她不相信這個技能如此厲害,可他的樣子那麼的真摯,讓妹妹分不清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

“……嗯。”

伏黑甚爾鬆了一口氣“那我就……哎?”

他愣住了。

手背上的水珠很快滾落下去,皮膚似乎還留有滾燙的餘溫。

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此刻他的目光有多柔和。

明明是被安排了接下來命運的人,現在卻反過來好言好語地安慰想對自己下殺手的對象,聽上去怎麼都很滑稽,不過他無法用對待其他女人那種曖昧挑逗的言語動作去對她,可是除開了這些經驗外,曾經花名響徹整條牛郎街的頭牌小白臉的內存庫就已經空空蕩蕩。

頓了頓,他有些無奈“不要哭啊。”

不堅強一點,以後你該怎麼生活下去呢?

伏黑甚爾遮住了她的眼睛。

“彆怕。”他說。

視網膜上還殘留著最後的映象。

一直好好被他保護著的人被當成玩物那樣擺弄著,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卻無力阻止。

血泊中的手指動了動。

色彩斑斕的蛇順著血遊動,慢慢纏上了地上屍體的脖頸。

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麼死掉。

……

安靜的樹林裡忽然響起了簌簌風聲,落在地上的葉片被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風卷得飄起。在樹枝上棲息的鳥驚叫了幾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危險,撲簌著翅膀遠飛而去,飄落下了幾根尾羽。

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咒力忽然湧起洪波,生機重新再死去的身體裡浮現,破洞的胸口裡麵,肌肉組織正在重新生長,被貫穿的頭顱很快就被修複的完全看不出損毀的痕跡。

已經失去活性的眼珠,裡麵渙散的光芒逐漸凝聚,最後定型。

指尖都扣進地麵的手逐漸收緊。

……

伏黑甚爾百無聊賴地躺在地上,在他即將閉上眼睛的前一秒,視野中出現了一雙腿,很長,褲子鞋子還有點眼熟。

“死了嗎?”

聲音裡並不含多餘的情緒,似乎隻是純粹為這件事感到疑問。

他驀然睜開眼睛,如狼一般冰冷的目光盯著來人,眼睛裡閃過一絲愕然後反倒笑了起來。

“不錯嘛,你小子,”伏黑甚爾說,“死成那個樣子,居然還能詐屍。”

看來的確有兩把刷子。

和先前相比,現在的五條悟已經無法看清實力,無論身上的氣勢還是氣場,都恐怖地提高了許多,也許現在他已經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咒術界最強,很難有人再將他殺死。

不過,伏黑甚爾倒是慶幸之前動手的時候沒有在往上麵補個幾刀。

“是反轉術式。”五條悟平靜地闡述,大概因為眼前的人好歹是不久前和他交過手的對手,他還有些好奇對方被誰揍成這個樣子,隻是用六眼掃視過後,得出的結果有些令人不可思議。

男人身上並無咒力痕跡,也沒中什麼奇怪的詛咒,也非體術,因為他肢體上乾淨的連交過手的痕跡也沒有。

唯一的傷口,就是地上的那把匕首。

種種跡象都指向了一個結果。

五條悟呼吸停了一瞬,聲音很危險“她在哪裡?”

“關你屁事,”伏黑甚爾吐掉嘴裡的血,哪怕趴在地上,可是囂張依舊,“美女的事情你少管。”

看他不爽好久了。

“你的刀口受力點很奇怪,”五條悟眯起眼睛,“如果是彆人動手的話,達不到這個效果。”

那個角度和出血點,隻能是自己刺下去的。

可是這就很奇怪,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

“喂,五條。”五條悟朝他看過去,伏黑甚爾似乎忽然想到一件什麼事,漫不經心地說,“給你個補償。”

就算差點死在對方手裡,可是輸了就是輸了,服輸的度量他還是有的,五條悟根本就沒打算接受對方的補償,而且真的也想不到對方所謂的補償居然是……

“送你個兒子。”

伏黑甚爾語氣隨意的像給同事遞了一個蘋果。

“好好養。”他說,“養不好也隨意……不。”

想到蓮衣暴怒時的樣子,如果孩子養壞了,到時候她蘇醒記憶說不定會把他從墳裡挖出來挫骨揚灰。

伏黑甚爾咽了咽口水,果斷改口“養不好的話就交給蓮衣吧。”

反正他在她心裡以前也不是第一位,孩子才是,嘖。

白發少年的臉色自從他嘴裡聽到那個堪稱禁忌的名字後就變了。

“……你知道?”

強大的體魄就算挨刀一時半刻也難以死亡,但是身上的血液確實在不斷的流失中,大概這就是報應吧,還來的挺快,他漸漸感到身體有些發冷,聽見他的問題,忍不住笑起來。

“看來你有很多事還不知道啊。”

伏黑甚爾“你以為她忘了,不過,記憶是沒有那麼容易消失掉的。”

她不可能隨隨便便丟失一段記憶,咒術師都是瘋狂的家夥,他更傾向於是眼前的人用了什麼特殊手段封印了她的記憶。

哪怕他是蓮衣現在的男友,感情深刻,可是蓮衣和他同樣有一段彆人永遠無法插足的過去。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五條悟冷冷地說,“但你現在讓我覺得很不爽。”

“是嗎?那還真是抱歉,”他沒有什麼誠意地隨口說了句,“那要來打一場嗎?”

五條悟冷淡地拒絕了,他沒興趣占便宜。

發現眼前的人也沒有看上去的那樣自信,伏黑甚爾扯了扯嘴角“好心提示,她可是很討厭被欺騙的,你瞞得了她一時,瞞得了一世嗎?”

“這和你無關。”五條悟嘲諷地笑了聲,口吻近乎尖刻,“快要死的人還是少操彆人的心。”

伏黑甚爾勉強地笑了笑,回敬“死也不是死在你手裡。”

身體裡的血液似乎快要流乾了,他慢慢感到疲憊,眼前的畫麵逐漸模糊,埋藏在記憶裡更深處的點點滴滴逐漸浮現。

“……我不後悔殺掉你,隻不過,不應該是因為這種原因。”

終究還是有點遺憾。

五條悟到最後也沒有聽懂他的話。

他確實也沒有興趣補刀,靜靜站了一會兒後轉身離開,

手機裡收到了傑任務完成的消息,可除此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他漫無目的地走了一陣,又忽然停下來,不知道該去哪裡,儘管哪裡都找不到她。

五條悟茫然地停下。

他已經無法感知到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