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本來沒有黑暗。
但因為光明的缺失。
蘇格蘭來到寧靜的郊外,那裡早已有人在等他。
夜晚的薄霧把二人的輪廓隱藏,恍惚間映照著多年前兩個同樣站在這裡的孩子。
這條河,看著他們從孩子變成少年又變成青年,最後成為一個無法被世人知道姓名的幽靈。
蘇格蘭看著地上擺放著的水桶,裡麵僅有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魚,他蹲在旁邊撥弄了一會兒被魚濺起的水珠弄濕衣襟。
“你來很久了嗎?”蘇格蘭問。
站在岸邊的波本扯了扯手裡的魚線,答道:“沒多久,也就早個半小時左右。”
這裡是他們唯一能彼此碰頭不會被發現的地方。
蘇格蘭今天沒有釣魚的心情,最近公安這邊發生了很多事,包括波本也在為了自己部門的事焦頭爛額。
見到他這麼有閒情雅致,蘇格蘭把那天發生的事告訴了他:“我見到鬆田了。”
“哈?什麼時候?”
“不久前,大概上周。和……和她。”
聽到“她”這個字眼出現,波本端著魚竿的手臂往回收了收:“有被看出什麼嗎?”
“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蘇格蘭抄著口袋看向河流對麵的農家,許多聳立起來的煙囪散發著人間煙火氣。“鬆田跟她交過手,就在東京塔上。她應該也是認出鬆田來了,但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朗姆。zero,我總覺得她一直都在幫我們隱藏什麼。”
波本的臉上貼著一塊ok繃,少年氣的長相站在月光下亦如往昔。
他回頭衝著蘇格蘭笑:“你在幫她說話嗎?”
“我在陳述事實。”
波本沒說話,他靜靜地看著河麵:“沙賴組的任務本來是你和金巴利的,我聽貝爾摩德說是她把金巴利打傷了才把這個任務‘搶’過去的。你最近在調查的事情很可怕,一但被組織的人察覺,你的處境會非常危險。”
“釣魚的時候難免魚竿脫手。”蘇格蘭心如止水,眸子裡藏匿著一座更古地鐘樓。“但也意味著……會掉到大魚。”
“……”波本覺得自己說服不了他了。“但是Orianko,你真得這麼信任她?她可是從小就在組織裡麵長大的,boss對她的疼愛遠超於任何人,連貝爾摩德都說是獨一份的縱容。這樣的人,有可能會叛逃組織嗎?組織對她這麼好、她有什麼理由會離開組織?”
蘇格蘭也不知道。
他隻知道,川合裡野似乎很需要他。
在當初決定要接受這份任務的時候,諸伏景光就知道自己丟棄的不僅僅是原本的姓名、人生。
還要丟棄自我。
他克製自己的本性,隱藏善良正義感的內心。
就連波本都說,曾經的正義少年真的完美融入黑暗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
在見到川合裡野的時候,她成功地激發了自己所有原有的本性。
諸伏景光完全藏不住。
他為自己不合格的間諜狀態感到羞愧。
他也願意為自己現在的狀態,承受一切可能的代價。
哪怕是生命。
“hiro,如果她利用你的話……”波本很不想說,但是他又不得不說。
蘇格蘭笑笑:“那你就代替我的那份好好活下去,不用幫我報仇。”
“……”波本。
“……”蘇格蘭。
一片寂靜。
隻有無波的河麵,倒映著岸邊兩個英俊青年的身影。
這條河靜靜地流淌,看過五道輪回,每一次都有兩個青年站在它的岸邊說著類似的話。
每一次,那位貓兒眼的青年都會說:“好好活下去,不用幫我報仇。”
和降穀零鏟除組織的目的不同。
諸伏景光當初選擇拋棄掉陽光下的公安身份進入組織,就是想要讓全世界迷路的孩子都能回家。
這裡,就有一個孩子需要他。
*
貝爾摩德覺得川合裡野又開始犯病了。
到處找人問自己當初那件出沙賴組任務的衣服去哪兒了。
拜托!
這種衣服都是做完任務就銷毀掉的好不好?難道還保留著上麵的DNA等著誰來查嗎?
川合裡野不依不饒的在她小酒館裡撒潑,聲稱:“我今天、必須、看到那件衣服!否則我接下來的一年,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
奧瑞安歌的心情不好,就代表著組織裡麵所有人都彆想過舒坦了。
貝爾摩德沒辦法,找人去翻箱倒櫃終於把那件衣服從一堆雜物裡抽了出來。
然後,川合裡野就樂滋滋的抱著那件衣服,癱在酒館三樓的沙發上打滾。
她經常受傷,衣服每次也會隨著打架次數的增多而破破爛爛、經常換。
從來沒有人,幫她縫補過衣服。
貝爾摩德端著酒杯坐在沙發對麵,看著把衣服像個洋娃娃一樣抱在懷裡傻樂的川合裡野,腦袋上青筋暴起:“你就是為了這件衣服,謔謔地我這個酒館一整天都沒營業?”
“你不懂,這不僅僅是一件衣服。”
這代表著,這個世界上有人愛她了。
雖然老爺子也很疼愛她,但是總覺得裡麵還參雜了一些其他東西。
遠沒有蘇格蘭那麼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