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視廳公安部內的氛圍極度壓抑。
不僅僅是因為稀稀兩兩的座位,而是因為每一個人的麵前都擺滿了如山般的文件和工作。
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們下位走動和做彆的事情。
不僅僅是公安部,交通部那邊也逐漸開始有部分警員發生“意外”。
這種“意外”有重有輕,但因為交通部的同僚們會更多長時間在外麵巡邏,所以負傷的會更多一些。
警視廳高層領導們對此表示非常震怒。
這就是對日本警方們的挑釁,要嚴查犯案人員。
可是,說查而已,哪兒有這麼容易。
對方出動的都是高範圍狙擊的狙·擊手,悄無聲息地在暗處放黑槍。
警視廳科學搜查研究所內也亂作一團,因為警方們頻頻出現意外,而領導也下了命令要一切以偵破這場警視廳意外的事件為主。所以他們也頻頻出現在那些“意外”現場,其中神代源作為新生代第一批年輕法醫,也是主要出力的對象。
在見到諸伏景光的時候,神代源怔了一下才意識到這位之前在“熾天使”號上遇見的所謂偵探助理先生,真實身份是日本公安,還是他的同僚。
諸伏景光好像早就認識他似的,一點意外都沒有地跟他打了聲招呼。
兩個人彼此也問了對方一件事。
神代源問諸伏景光那位女偵探小姐是不是也是日本公安,被諸伏景光的一句:“抱歉,這是我們內部機密事件,無法告知。”
而諸伏景光也問及了神代源他們家那個神代醫院的發家過程:“聽說你們家的醫院最開始是在鳥取縣,十五年前才搬到東京這邊的?”
神代源最近一直都覺得公安們似乎格外關注自己家裡的事情,這種過分的關心讓他感覺到了某種不適。
之前警視廳的刑事和公安們的關係一直都非常的差。
在日本刑事和公安的關係視同水火,而法醫們會和刑事有很多交道,所以對公安的印象也會多少受些影響。
之前就聽說公安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隨意逮捕一位刑事警員協助調查,過程當中的蠻橫無理和暴力執法非常不符合規矩,並且還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對待自己的同僚。
但是沒有辦法,公安在日本警界的地位極高。
那件事最終也不了了之。
不止一個刑事部的人跟神代源說過。
——被公安們盯上百分之八十不是什麼好事,就算你沒有錯處他們也會想辦法給你按一個,然後把你帶走配合調查,實際上就是為了節省他們那邊的人力,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最快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種時候,處理事件就要看公安們的良心了。
如果他們非要找一個人的茬,找個借口就光一條“協助調查”把無辜人民關上個把月都是可以的。
所以,對於諸伏景光的這句看似很隨意的“問候”。
神代源的態度不遠不近:“這個信息在我的檔案冊裡是有的。如果你們想要知道的話,可以自己去翻閱。”
一句話解釋,我的背景清清白白不怕你查。
“你的父親是東京人嗎?上次在醫院的時候聽口音好像有一些關西口音?”諸伏景光又問。
神代源眉心微微蹙起:“我父親的研究生是在大阪的皇家醫學院就讀的。”
諸伏景光露出謙和的笑意:“這樣啊,那可是全國最好的醫學院。地址距離淡路島很近,你父親應該很喜歡釣魚吧?”
神代源的情緒被隱藏在鼻梁上的金邊鏡框內:“你認識家父?”
好像……還專門調查過的樣子。
諸伏景光笑笑:“很剛好,我也是個釣魚愛好者。”
神代源:“……”
*
冰天雪地裡,隻有東京灣的海潮還沒有完全凍結,很多人會在河麵上挖一個冰窟窿眼。
今天因為剛下完雪,天氣的寒冷度有些灼骨,岸邊沒有人。
放眼望去,隻有幾個上了年紀的人裹著厚厚的棉服。
一個收拾自己魚簍準備離開的男人轉身的時候,發現不遠處站著一位青年身後背著半人高的魚竿衝著自己意味深長的笑。
“這麼巧啊神代醫生。”諸伏景光自然地走到他身邊,找了一個空位站好,熟練地抽出自己身後魚竿盒裡的工具抽杆、套繩、上魚餌。
神代千澤頭上戴著一鼎略微有些窄小的漁夫帽,臉頰被冷風吹奏的微微發紅,認了一會兒諸伏景光才想起來:“我記得你,你上次和阿源的那個警視廳同僚一起帶著位小姑娘,在我的醫院裡就診。”
“神代醫生的記性真好,我隻去了一次就記住了。”諸伏景光的眼瞼微垂,看著腳邊的魚簍笑道。“不瞞您說,我也很喜歡釣魚,不過技術一般沒有您好。現在才是魚兒們‘睡醒’的時候,您這就要走了嗎?”
神代千澤的帽簷被忽然刮過的勁風吹翻,露出有些疲態的麵色衝著諸伏景光禮貌而又有些距離感地笑笑:“是啊,到了飯點,我要拿回家讓內人宰殺了。”
“這樣,我也很喜歡吃加力魚。不過……東京灣這裡的深海區還沒有開放,淺海區……會有加力魚嗎?”
“……”神代千澤。
諸伏景光的麵色在雪色映襯下有一種透明質感的輕淺意味,明明是很年輕的年紀但是卻從骨子裡散發出一種看透世事的通透感。
神代千澤的笑容意味深長:“或許偶爾會有那麼一兩條‘叛徒’,沒有找到人生的方向誤闖入了淺海區也說不定吧?”
諸伏景光笑笑:“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
安室透、鬆田陣平、水無憐奈三個人坐在諸伏宅內,聽著坐在餐桌上的川合裡野講述了自己前四次輪回的全過程後,三張臉麵對著桌子上已經涼透了的早餐不知道該說什麼。
鬆田陣平往嘴巴裡塞了一根煙,然後拿出打火機點燃煙絲。
他輕輕吮吸一口,在景光明令禁止的禁煙區吐出一口薄霧:“我冷靜一下。”
水無憐奈一時之間分不清川合裡野是開玩笑還是在開玩笑,身體微微前傾:“你認真的嗎?”
川合裡野攤手:“我就知道你們不信,但我還是要說,事情就是這樣。”
為什麼她能夠知道本堂父女的CIA身份、為什麼會知道景光和安室透是公安身份、為什麼會知道摩天輪上下一個炸彈位置的位置。
都是因為她之前輪回的那三次世界。
安室透是三個人裡麵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他把手臂撐在桌子上,猶如秋日蔚藍天空地眼眸半眯著:“那麼根據你之前的輪回記憶,組織研究這個藥物為了什麼呢?”
“人魚島你們聽說過嗎?”川合裡野想都沒想地說了這句話。
麵前的三人呼吸遏止,夾在鬆田陣平指尖的煙絲聚成了一個結。
“人魚島又是另一個故事了,是一個阿婆告訴我的。”川合裡野繼續說:“當年有人發現人魚島上的一位‘長壽婆’島袋彌琴的存在後,許多人都傳言她是誤食了人魚肉才獲得了長生不死。但實際上並不是,而是因為人魚島本身就是一個被獨立分開的實驗基地。那裡的人們研究的藥物也是為了能夠讓人實現長生不死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