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迅速閃開,這種情況,連方安宴也接不住,況且掉下來的不隻是一個男人,還有很長的一段鐵梯子,和梯子底下的鋼筋,他變異了也是血肉之軀,根本沒可能接住,隻好躲開。
下墜隻是一個很短暫的距離,鐵梯子和鋼筋在半空分開,直直地朝著車上不同的方向紮下來。
“哐當!”
“錚!哐當當!”
鋼筋直接砸在了車廂裡麵,鐵梯子和車上的鐵欄杆撞擊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並且在撞擊中改道,直接斜斜地紮進了貨車的車頭側麵玻璃,將玻璃撞得碎裂。
大車的玻璃都是特殊材質,玻璃碎裂之後豆子一樣散落下來,嘩啦啦地掉在水泥地麵,和被撞擊的巨響掩蓋的人體跌落在地上的悶響聲後蔓延開來的血紅迸濺交織在一起,形成了觸目驚心的“紅寶石”
梯子直接卡在了車欄杆上,眾人抱著頭蹲著,聲音停止後驚魂未定地站起來,男人的嚎叫聲音戛然而止,沒有人趴到車邊去看,那麼高掉下來摔在水泥地上……幾乎沒有幸存的可能性。
君月月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她看了一眼梯子戳過去的方向,正好是方安虞坐著的那邊副駕駛!
她正準備朝著車邊跳下去查看的時候,突然間樓裡麵傳來了喪屍此起彼伏的嚎叫聲,剛才男人吊在半空中的聲音和這個一比,簡直是小貓叫和群虎同吼的區彆。
仿佛無形中有什麼東西失控了,這聲音響起來的同時,無數玻璃碎裂的聲音都響起來了,一直像是靜止在大樓裡麵的喪屍,突然間全體活了過來,他們被樓裡麵的二階喪屍驅動著,甚至沒有朝著樓梯尋找出口,而是直接撞碎了各個樓層的玻璃,從樓裡直接跳了出來。
黑暗的天幕中,庭院中的射燈光隻不過將如此壯觀的跳樓場麵映照出冰山一角,但是站在車廂中處於震驚狀態的眾人,隻是這樣浮光掠影地一瞥,就已經個個毛骨悚然渾身冰冷,這瞬間,他們宛若身處黃泉的邊緣,目睹著一個個從地下爬出的幽冥惡鬼,嘶吼著嚎叫著,以各種扭曲的可怕形狀,朝著他們前赴後繼奔湧而來,死亡山呼海嘯地輾軋而上,他們個個渾身僵直呼吸窒住。
“跑!開車!”伴隨著曆離一聲喊出來,車廂裡麵的人已經此起彼伏地尖叫出聲。
麵對這樣的場景,沒有人能夠冷靜得下來——
喪屍並不像人類,不像方才那個從半空掉下來的男人,摔上一下,就沒了聲息,再也無法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再也無法從地上爬起來。
他們無論從多高的地方掉下來,隻要不是恰好摔裂了腦袋,就能夠持續地發出滲人的嚎叫,持續地以各種各樣扭曲而恐怖的姿態,歪扭著四肢腦袋,托著一地的心肝肺,甚至是摔斷的四肢在地上如同蛆蟲一樣地扭動爬行,全都擁擠地朝著眾人的方向而來。
這宛若人間地獄一樣的場景,幾乎在這瞬間讓所有人都失控了。
姬菲和君月月在喪屍沒有到大車邊的時候跳下車,進了車頭,車子在喪屍已經到達車邊,開始扒著欄杆朝上爬的時候,如同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慣力甩掉了一大部分喪屍,但是仍舊有一些死死地扒著欄杆,正試圖從欄杆的縫隙,欄杆的上麵朝著車廂裡麵擠。
有二階喪屍的驅使,他們第一次發現喪屍們竟然擁有這麼靈活的肢體和瘋狂的本質——
君月月進車裡,就看到已經昏死過去的君愉,還有同樣昏死過去的方安虞。
方安虞臉邊上就是從斜後方插進來的梯子,他的半邊臉已經被梯子鋒利的角刮開,血染紅了他的半張臉和前襟,君月月從車座爬過去,伸手卻不敢去碰他的頭。
“安虞……方安虞!”君月月奔潰地喊了幾聲,抓住了方安虞臉邊上的梯子,眼睛通紅一片,竟然直接將這斜斜插進來的梯子給順著窗戶徒手掰到了窗外。
姬菲在急轉彎中側目,震驚地看了君月月一眼,操縱著車繞過了大樓,從另一側朝著大門口的方向開過去。
與此同時,頂樓上沒有能夠順著梯子爬下來的人,都扒在牆邊上看到了這一幕,所有的喪屍都從樓裡麵跳出去了,能夠爬起來的都在追著車跑。
天台門的方向一直砸門的喪屍也消失了,他們已經失去了被營救的可能,短暫地絕望之後,大著膽子打開了通往樓下的門。
樓道裡麵果然空蕩蕩的,一個喪屍都沒有,眾人擁擠在樓道門口,一時間沒有人敢朝外走。
最後還是那個和曆離通話的水係異能的男人,率先邁步出了樓道,眾人才都跟在他的身後,一層層地朝下走。
一開始是朝下走,後來就逐漸變成了朝下跑。
七層樓,他們跑到了第四層,才在一間屋子裡看到了一個站著的人。
他的衣衫看起來完好,麵對一排粉碎的玻璃朝著窗外,安安靜靜的,從背影完全看不出他是怎麼回事。
眾人還以為他也是幸存者,其中一個力量型的變異男人大著膽子喊道,“小夥子,你為什麼在那裡站著,快跑啊!”
那個被稱為小夥子的一動也不動,甚至沒有回頭,完全像是聽不到一樣。
幾個人真的不想管,但是他們也是同樣被營救的人,見到同樣幸存的不能不管,救他們的人現在正在樓下幫著他們吸引大部分的喪屍,他們必須儘快下去。
“你們先走,”為首的水係異能者走進屋子,力量型的變異者退出去,繼續帶著眾人快速穿越走廊。
“小子,你……”男人搬動了一下這個“幸存者”的胳膊,這個人終於慢慢地轉過來了……
灰白色的眼睛和男人的眼睛一對上,男人想要後退已經來不及了。
二階喪屍和能力,幾乎和變異者是一樣的,男人雖然是水係異能,但是這才僅僅十幾天,他除了體力上和力量上有小幅度的提升之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變出一些水供同伴們飲用等待救援,他還不會利用水作為武器,被二階喪屍抓住之後,除了肉搏之外,沒有其它的辦法。
但是同樣能力的人,是沒有辦法打過沒有痛覺的二階喪屍的,他很快被咬,
但是神奇的是被咬之後,二階喪屍迅速地放開了他,並沒有啃食他,仿佛就隻是想要感染他而已。
男人捂著脖子從屋子裡跑出去,氣喘籲籲地去追眾人,看到眾人又在一個房間的門口停下,看樣子是在召喚其中一個人的時候,連忙喊道,“是喪屍!不要靠近,快跑!”
一眾人立刻轉頭,看到男人的脖子上開了大口子之後,再也不用他提醒,直接尖叫著快速朝著樓下跑去。
男人也看到了那個房間的喪屍,他知道被咬之後必然也會感染,但是他朝著下麵跑的腳步頓了一下,走進了屋子,那個喪屍隻是轉頭看了他一眼,就又轉頭看向樓下。
男人順著喪屍的眼睛看向樓下正在七拐把拐繞在花園裡麵朝著門口衝卻被過於密集的石凳石桌子給擋住的大貨車,貨車後麵已經越來越多正在順著後麵瘋狂朝上爬的喪屍們。
男人想到和營救的人通話的時候,他們所說的能夠控製喪屍行動的二階喪屍。
又側頭看了看像個活人一樣站在他身邊朝下看的喪屍。
他碰了下自己,皮肉外翻卻已經逐漸失去疼痛感覺的脖子,他突然笑了下,這個應該就是二階喪屍了!
他在屋子裡尋摸了一圈,最後舉起了一個凳子,照著似乎對他無知無覺無防備的二階喪屍後腦勺猛的掄過去。
哐當一聲喪屍倒地,但是他還沒死,脖子不掉就不會死,但是他轉頭看向了抓著凳子的男人,並沒有試圖還手,似乎充滿了疑惑,感染體為什麼不聽從他的驅使。
男人對著地上的喪屍露出了森森笑意,再次掄起了凳子,朝著二階喪屍的腦袋砸上去——
“去死吧惡心的東西!”
連著幾下,一直到喪屍後腦流出了紅白相間的東西,停止了動作,男人才放下了椅子,沒有朝樓下跑,而是轉身上了樓,卻找樓上的那個咬他的二階喪屍去了。
與此同時,眾人哪怕全都瘋狂地反抗也馬上要撐不住的時候,正在朝著車上攀爬的喪屍中間,突然有喪屍像是被砍斷了線的提線木偶,手抓不住欄杆,直直地朝後麵掉下去了。
車上的一眾人見狀,立刻開始集中對付還試圖爬進來的喪屍們。
“前麵石凳石桌太密集了,撞了也碾不過去,”姬菲開了一點窗朝後看了一眼,喊了一聲提醒車上的人,開始將車子朝後倒。
君月月把君愉弄到車座上躺著,君愉呢喃地叫了聲爺爺,把方安虞也放倒,可無論怎麼叫,方安虞都不醒。
“你看著他們,”君月月胡亂摸了把眼淚,“我去後麵!”
姬菲點頭,見君月月打開車門,踹倒了一個喪屍之後,沒有跳地上,而是直接順著車前麵爬上去,關上車門,順著車頂跳到後麵來。
再加入殺喪屍的戰鬥,她就有些紅眼的架勢,手中拿著焊接的匕首和鐵棍,直接朝著車上的喪屍腦袋上掄。
一下打下去,砸在喪屍的腦袋上直接就能砸出一個大坑,砸在欄杆上,欄杆上就是一個坑。
這已經完全不是正常人能夠有的力度,車上其他的眾人短暫地被她驚到之後,以為她恰好變異了,更加地信心倍增,摸了臉上的血之後,再度殺上來。
一個療養院是不可能有這麼多人的,隻能說明先前療養院的大門肯定不是關閉狀態,有遊蕩的喪屍大批量地進來了。
他們如果知道,就算是來,也不會選擇這樣準備並不算太周全的狀態下來,現在他們唯一的庇護所就是大貨車,還有貨車上的欄杆,否者他們早就淹沒在喪屍潮裡麵了。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本來瘋狂地嚎叫撲上來的喪屍,很多開始動作緩慢起來,那樣子……就像是失去了控製!
眾人都看到了希望,隻要從這裡出去,他們就能回到基地了。
但這被逼著轉進來的小花園實在是石凳太密集了,姬菲被喪屍擋住了視線,沒有看到石凳和石桌,倒車的時候不慎刮倒了,卡在了車輪中間,車太大了不能靈活轉彎,卡住了!
車子一停止了走動,本來失去控製的喪屍也迅速糊了上來,他們不會攀爬,卻能夠給會攀爬的喪屍墊腳,更會從欄杆的縫隙伸進手來撓人。
車上眾人一度十分地危險,活動空間也縮小,不利他們對著喪屍出手。
已經有人被撓到了,車子不斷地試圖調整方向,卻還是不行,方安宴的火球不能夠近距離用,否則喪屍沒被燒死之前,扒在欄杆上不掉,很容易傷到自己人,他隻能朝著喪屍的後半段扔,但是扔得太多了,也已經是強弩之末,臉色白得沒人色。
“怎麼回事!”曆離對著車頭吼。
姬菲說,“車輪可能被石桌子卡住了!太密集了,到處都是!”往旁邊打,隻會卷進車底下更多!
眼見著再在這裡停下去,喪屍就真的要從欄杆爬上來了,到時候大家都是個死,曆離從車前麵踩著車蓋跳下去,在隔著擋風玻璃看了姬菲一眼,吼道,“我去車底下看看,你先彆亂轉輪子!”
接著便直接從車前麵鑽進去了。
普通喪屍並不會彎腰低頭來抓人,□□縱的那些注意力大部分都在車上人那裡,車底下反倒是算安全。
但是以人的力量,想要挪動卡住車子的大石墩還有雨傘狀的石桌子,簡直癡人說夢,曆離手腳並用,連抓著車底下,用腳去蹬,都沒能撼動一絲一毫。
主要是石桌子,正好側傾倒支住了車輪子的側麵,一側輪子都有些離地的趨勢,不能著力,當然前進後退都不可能。
其實車子本身的重量隻要前進後退地晃,早晚能夠把石桌壓到地底的,但最要命的,就是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曆離用力到手臂的青筋都鼓起來,也不能撼動分毫,他喉間都嘗到了血腥味,想起了車裡麵的君愉,他的小嬌花,她正在發燒,方安虞也受傷,半張臉被掀深可見骨,車後麵真的爬進了喪屍感染隻是時間問題,車子走不了到時候被喪屍糊住更不可能,外麵的人都變成喪屍,車裡的君愉也逃不了的——
曆離想到,在沒有接到這個求救電話之前,他還和君愉在房間裡麵黏糊,他真的很喜歡君愉,她雖然身體有殘缺,但是除此之外,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做得很好,她永遠是他在泥地裡麵仰望的白蓮花,他絕對不能讓她死在這些又惡心又醜的喪屍手裡麵!
這瞬間曆離抱著被卡住的石凳,突然間有種奇異的感覺流遍全身,他無法形容,他也沒有搬動石凳和卡得死死的石桌,隻是這兩塊石頭,在他的麵前化為光影一樣的柔軟東西,流入了他的身體中。
曆離的呆愣隻有一秒,他迅速想到了君月月仔仔細細給他說過的石係異能。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硬過,他感覺自己現在無堅不摧!
他從車底下鑽出來,走到最近一個擋路的石凳麵前,手按上去,石凳就迅速在流入他的身體,姬菲一直注意著他,看到這一幕之後,瞪大了眼睛。
“可以走了!”曆離朝著她喊完之後,又重新跳上了車,他按著君月月先前和他說的那樣,試圖強化他的雙手和雙腿,果然皮膚表麵產生了質變,他擁有了一雙石頭做成的拳頭!
他又迅速加入了戰鬥,和君月月兩個人迅速成為近戰的主力,方安宴遠攻,剩下的人都見縫插針。
這時候,從天台跑下來的那一波人,也從樓裡麵跑出來了,他們在門口短暫地頓了一下之後,隻有幾個沒有戰鬥力的朝著大門口跑過去,剩下的全部都朝著車這邊來支援。
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腐臭味,喪屍數量卻實在是太多了,圍著車後麵足足有兩層,還有些在受著二階喪屍操縱,格外難對付。
與此同時,正在樓裡麵,和最後一個二階喪屍戰鬥的水係異能者,在最關鍵的時候,一隻眼睛已經變為了灰白色,行動也開始遲緩了起來。
瀕臨失去控製的喪屍察覺到指令,“接觸不良”的動作都放緩了一些。
姬菲開車猛的朝後一退,撞倒了一些,也碾死了一些,車子猛然後退,導致躺在車座上的君愉和方安虞一起摔下來,君愉仍舊昏迷不醒,方安虞卻因為疼痛終於醒了過來。
他一坐起來,就看到了這院子的慘狀,於是就在樓上那個水係異能的男人徹底變為喪屍不再試圖攻擊二階喪屍的時候,方安虞再也顧不上在同伴的麵前偽裝,眼睛變為了灰白色,控製住了樓裡麵的那個二階喪屍,並且操縱著他從樓上跳了下來。
到此所有的喪屍失去了操控,行動全都變得遲緩,但是他們並沒有停下,他們仍舊渴望鮮血和生人,他們開始循著自己的本能去抓撓追趕。
姬菲終於開車從這個花園繞出來,卻一側頭,看到了方安虞灰白的眼球,她單手扶著方向盤,迅速從懷裡掏出了槍,指著方安虞的方向,眼見著就要扣下扳機。
此時此刻的方安虞和喪屍真的沒有任何的區彆,他臉上的肉掀開露了骨頭,滿身鮮血皮膚蒼白,完全符合喪屍的形象,並且他的瞳孔灰白,已經是變為喪屍的征兆!
最重要的是,方安虞並不會開口說話,沒有辦法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說話為自己解釋——
同伴變為喪屍後,不能再顧念任何的情分,必須儘快下手,否則就會害了更多的人,這是他們前些時候開會的時候定的規矩。
眼見著無知無覺的君愉距離方安虞近得一伸手就能抓到,姬菲果斷地打開了保險,手指扣上扳機——
方安虞動了動嘴唇,卻扭頭朝著車窗外看去,終於將喪屍解決得差不多,君月月正準備打開車來看方安虞,卻正撞見姬菲用槍指著方安虞的一幕——
這瞬間君月月感覺自己頭皮都炸起來,她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姬菲,接著一把暴力地拉開了車門,但是已經晚了,姬菲已經開槍,不過君月月速度快得驚人,一把將方安虞從車座上朝下拉,雖然很快,卻也隻來得急將他拉偏了一些,子彈從他的肩膀上穿過。
方安虞朝著君月月倒下來,對上他來不及變換的灰白色眼睛,君月月隻覺得這一刻自己的心都死了。
但是下一刻,她被方安虞拉著調轉了方向,後方撲上來本來目標是君月月的喪屍,一口咬在了代替君月月的方安虞的脖子上。
君月月“啊”的喊了一聲,一圈打爆了那個喪屍的頭,但卻眼睜睜地看著方安虞在她麵前倒下去,她滿眼都是血色,覺得自己大概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