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柏堂便是楊錦川的院子,將將入夜漪姐兒便讓她過去準是有事。趙氏跟金江苑屋裡伺候的那幾位丫鬟婆子交代了下要照顧好楊錦榮之類的言語後,便帶著得力的兩名媽媽往敬柏堂去了。
因著路途較遠,到敬柏堂費了好一番時間。
為了遮人耳目,她戴了黑色鬥篷,一路到內屋都十分順利。屋裡燒了地龍,很是暖和,劉媽媽上前來替她解下了鬥篷,又識相地退了出去再攏緊門。
舉目四顧,空蕩蕩的屋子裡就隻有趙氏一人。
趙氏四下看了看,沒看到楊思漪,心想著她八成是守在楊錦川的榻前,便攏著對柳眉繞過了屏風。
楊思漪及楊錦川正在說話,一個坐著,一個趴著。
見楊錦川身上隻是虛虛攏了一層的裡衣,趙氏的眼淚即刻就奪眶而出,正在說話的兩姐弟登時就被突兀響起的哭聲給影響了。
“川哥兒,你如今感覺如何?痛不痛?會不會很不舒服?”趙氏撲過去便抓住了楊錦川的手,一個不慎差點就壓到了有傷的胳膊,虧得楊思漪眼疾手快,極快地把她給拉到了一旁去。
她數落道:“母親您當心些,川哥兒受的傷不輕,你彆這一趟過來又害得他加重了。”
因著今日的慘敗,楊思漪本就心情不好,見自家母親不說話隻顧著哭,十分惱火,“不是我說您,就拿白日出事那時候來說,您哭有什麼用?您想的應該是如何把這事兒圓過去,哭哭啼啼的,還能讓爹爹起了惻隱之心不成?”她說著說著,不免自嘲,“爹爹年輕時候是在戰場打仗的,那顆心可練得十分狠,看母親這樣自然大發雷霆了。”
趙氏登時覺得全是她的錯,一麵擦著淚眼一麵小心翼翼地解釋,“我那會實在是著急,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若是知道得川哥兒和榮哥兒來承擔這些苦痛,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應下來……”
趙氏忍不住又抹起了眼淚。
楊錦川不忍看她這樣,回頭便跟楊思漪道歉認錯,“姐姐,這事兒怪不得母親,是我心太急了,母親被我纏了許久才點頭,卻是因此惹下了個大禍。”
楊思漪麵如冰霜,“你今年才十三,還真以為自己長大了不成?若真的時機合適,我又為何會屢次壓著不讓動手?你們倒好,就因為覺得楊青玉重病未愈是個動手的好機會,直接瞞著我策劃了這些?現在什麼都被搞砸了,不僅楊青玉摘清了自己,我們反而被拉著陷入了泥潭。”
楊錦川此時把姿勢擺得極低,對於多年策劃的大事差點被自己全毀了到底是內疚的,“我錯了,以後定都聽姐姐您的,您說一,我便不敢說二。”他說著話的同時,背上灼熱的痛感一波一波襲來,已經讓他滿頭大汗,他忽地便恨了起來,“他下手倒是狠,簡直是恨不得把我當場打死了一般。在他眼裡大抵隻有那位是高高在上的,如我這種,哪怕是死了,大抵也不會讓他多看我一眼。”
楊思漪冷笑一聲,“那你就錯了,若非是他不想追究,你以為你現在還能躺在這裡?那可是隻老狐狸,這事兒爆出來了,你當以為真相能瞞過他?他便是看在骨肉之情才這般結尾的,不然你真以為他會信了是背後有人操縱這種鬼話?”
楊錦川抬頭看她,額頭凝聚的一顆大汗珠即刻滾到了他的眼皮上,神色甚為倔強。
楊思漪沒什麼表情,“那老家夥一向注重家庭和睦,便是因為他知道了我們在害府裡的那位才使得他大發雷霆。他其實是看重川哥兒的,否則也不會氣得這麼狠,請家法是給那位一個交代,同時也在告訴那位這事兒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