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
電話鈴無比執著。
剛開始,林藝還以為這是錯覺,等她回過神想去接電話的時候,卻發現渾身沒勁兒,動都不想動。
算了,明天再回吧
林藝眼皮搭下來,什麼都顧不得,就要睡覺。
然而黑虎卻是個實打實的小機靈鬼。
見她不動,它就站起來,張嘴把放在餐桌邊五鬥櫃上的話筒銜了下來,輕輕放在她臉邊上。
“汪!”
螺旋形的電話線垂下來,不斷晃動,黑虎前腿撐地,端蹲坐在林藝邊上,歪著頭看著她。
見電話都接通了,她還是不動,黑虎無奈,不管打電話的人狗語幾級,一邊發聲示意對麵電話通了,一邊伸出狗爪推她肩膀,催她接電話。
林藝無奈,隻能閉著眼睛抓著電話懶洋洋的開口:
“喂?”
微微沙啞的聲音,全然沒有平日裡溫和有度的樣子。
自從奶奶去世,林藝成了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不僅媽媽一家,以及鄰居們與她保持著聯係,徐奶奶還有徐涇、肖延、王明陽等部隊上的人,都時不時打電話過問她的情況。
每次有關懷從遠方來,哪怕隻是說一些已經重複過無數次的話,她也會心情很好。
但今天她心情跌倒了穀裡,又喝得大醉,酒勁兒上來,眼皮耷拉,腦子轉的越來越慢,完全沒心思想這是誰打來的,又有什麼事,要不是狗弟弟不斷推她,她早趴地上睡著了。
已經十二月了,南方某基地,剛剛結束訓練的肖延穿著迷彩背心,一邊擦著身上的汗,一邊等待電話接通。
也許是李鳳霞臨死前問他的那個問題,那一瞬間的坦誠讓他心懷愧疚;也許是空蕩蕩的靈堂裡孤單跪著的帶孝少女,那孤苦無依的背影讓他不忍;也許是同出一個部隊的同理心
反正自從李鳳霞去世之後,肖延每個月都會給林藝打個電話。
他的生活大部分都是涉密的,不能說,能說的隻是一些訓練相關的枯燥事情,所以每次打電話也說不了幾句話,但他還是堅持。
部隊上不少與她有過交情的人都這麼想,也都是這麼做的,隻不過每個人打電話的頻率不同。
但不管是誰,打這個電話的時候,都像完成任務一樣認真。
對一般人來講,用完成任務來形容,代表的是敷衍,對他們來講,則是鄭重!
哪怕他們大多不擅長聊天,也想讓林藝知道,她不是無依無靠。
哪怕她爺爺奶奶爸爸都沒了,媽媽也改嫁了,組織上依然在關懷著她。
電話響了很久也沒人接。
他知道林藝帶著狗住在學校外麵,這個點兒難道還在外頭?
這都晚上九點了。
十二月的北京,夜晚可不暖和。
空閒時間有限,每個月抽時間打電話不容易,肖延執著的重播,再重播
終於,電話接通了。
是黑虎的聲音。
這是一隻受過正規訓練的軍犬,某些指令是固定的。
旁人或許不懂黑虎的意思,肖延卻是懂的。
當需要確定情況的時候,如果是肯定的,黑虎就會這麼叫。
他剛剛想表達的意思是,確認,電話已接通。
怎麼是黑虎來接電話?
肖延皺皺眉。
“喂?”
林藝聲音好似在飄,順著電話線鑽進他耳朵裡。
他從沒聽她這樣說過話。
有點沙啞,有點迷糊,有點怪怪的天真感,又夾雜一點滄桑
肖延總覺得那聲音怪怪的,讓他渾身都不自在,明明外套披上了,依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複雜的生物,隨便一句話,都有無數個意思,讓人摸不到頭腦。
“已經睡了?”
記得上次打電話,她才跟他說過“電話在客廳,接得晚了不好意思”,要是睡了,起床走到客廳也該清醒了,怎麼說話還是這個調兒?
“嗯”
林藝已經喝了倆小時,乾掉了兩瓶高度牛欄山,身邊又沒人,她也沒有耍酒瘋的習慣,這會兒隻想睡覺,腦子都轉不動了,不管聽到什麼,就知道用鼻音一聲比一聲低的“嗯”。
“你生病了?”
“嗯”
“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