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常邵在怒吼, 一旁的常笑在笑。
賓客們在觀望,媒體記者們在狂拍。
窗戶外麵燈火輝煌,大片冷白的雪地跟燈光交相輝映, 襯得星空黯淡無光。
窗戶裡麵如同白晝, 明亮的讓人發慌。
這一刻, 這裡好像不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利場, 而是一座滑稽的遊樂場。
楊茶看著大屏幕上的東西,微笑起來:“暖暖, 你完了。”
大廳角落裡的窗戶被風吹開, 大門外麵湧進來大批的記者, 冷風瞬間席卷而來, 可怕的狂風嗚咽聲傳入耳中。
大廳裡的上流人士穿的十分單薄,他們的議論聲四起,流言跟冷風合在一起,可怕極了。
楊茶的這句話給李萌暖判了死刑。
李萌暖清清楚楚的意識到,她再不可能翻身了。
這一生, 她都會像自己的母親一樣下賤可憐, 受人白眼。
抬起頭,在記者的圍攻下,她慢慢的站起了身。
一個眾人皆知的瘸子站起身,成功的引起一片驚呼。
記者們興奮的如同叫到蒼蠅的腐肉, 他們圍著李萌暖,大聲質問:
“小姐!請問你跟徐放到底是什麼關係!”
“常邵市長為什麼要讓常笑來頂罪?是為了補償你嗎?”
“李萌暖,你隻比常笑大幾天而已, 為什麼會是常邵市長流落在外的女兒?莫非你其實是私生女?”
“你的腿並沒有瘸,為什麼要裝?聽說你在學校的風評也不好,是不是有表演型人格?還是說其實是常邵市長讓你博同情?”
“……”
記者的話看似都是在質問李萌暖, 實則是把她的錯往常邵的身上引。
政客往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李萌暖冷眼看著逼問自己的人們,冷冷的說:“我的腿瘸了是真的。”
說完,李萌暖掀開自己的裙子,隻見她右邊的大腿以下部位,被按上了假肢。
這個動作引起記者們的抓拍,他們又開始了一輪新的質問。
楊茶被擠到人群外圍,她跟常笑站在一起。
大屏幕上徐放跟李萌暖的視頻,終於被人關上,常邵憤怒的說話聲顯得格外刺耳。
比起場內的喧鬨,楊茶這邊的角落要安靜的多。
楊茶道:“後悔嗎?”
常笑笑的痛快:“後悔什麼?如果今天不搞這麼一出,臭名昭著的人可就是我了。”
現在的李萌暖,利用殘疾博取同情,作弊,仗勢欺人,死禿子,性.醜聞……一樁樁一件件,能把李萌暖徹底毀掉!
比起常笑的激動,楊茶要顯得平靜的多:“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再是市長的千金了。”
這句話格外意味深長。
常笑嗤笑一聲:“市長千金這個位置,我早就已經坐夠了!李萌暖弄臟了它,我也不稀罕。”
楊茶突然感覺到一陣冰冷的注視,她猛的抬眸看過去,就看到了徐慎獨的臉。
徐慎獨站在人群中,他體型修長,身上妥帖的西服被穿的與眾不同,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見楊茶看過來,徐慎獨微微一笑,對她微舉紅酒杯。
宴會上又吵又鬨,常邵請了保安,想把記者們轟出去,偏偏宴會上不少名流,記者們又油滑的很,著實讓人很難清理。
在這樣的地方,台上剛才還在播放他兒子的不.雅視頻,徐慎獨卻跟看了一場驚豔的時裝秀似的,淡定又從容。
站在他身邊的商人們,壓根沒敢議論他兒子,周圍一圈硬是做到了安靜如雞的地步。記者們也沒人敢上前來質問徐慎獨。
徐慎獨看上去不在意,卻沒人敢不在意。
這才是商界大佬的氣度,不是常人能比的。
楊茶麵不改色,笑著端起酒杯回敬。
看來,徐慎獨發現她了。
此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個女聲:“嗬嗬嗬~笑死了,這戲大家也看夠了,我也乏了,咱回吧。”
楊茶眼皮子一跳,就看到不遠處自己的老母親,正一臉嘲諷的對準常邵,那諷刺的意味突破天際。
王星星乾啥啥都行,記仇還第一名。
這句話成功了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一旁的楊正霆臉上一抽搐,輕咳一聲:“老常,我們還有點事兒,先……”
話還沒說完,就見徐慎獨慢條斯理的說:“正霆你先彆著急,我還有些話要對你說。”
楊茶漫不經心的眯起眼睛,她向前走了一步。
然而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的楊成宴,突然拉住了她。
楊茶向後看過去,見楊成宴看向徐慎獨的眼底滿是警惕和戒備,她當即意識到,徐慎獨想要對楊家發難。
隻不過,徐慎獨今天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楊茶輕輕的拍了拍楊成宴的手,示意他放鬆。
徐慎獨笑著說:“你還真是養了一個好女……”
話還沒有說完,宴會大廳的門被人打開,外麵走進來了一群人。
隻見徐放帶著一群人匆匆走進了大廳裡。
徐放身上攜著寒風,眼神卻十分堅定。
眾人聽到徐放指著常邵說:“警察叔叔!就是他!貪汙受賄!”
眾人皆知徐家跟常家關係好,兩家的家主經常一起聚會聊天,連帶著家裡的孩子們關係也不錯,徐桓和常笑更是從小就熟識。
然而眾人此刻隻看到,徐家的少爺當著所有人、乃至媒體記者的麵,指認常邵貪汙受賄!
這不光是把常邵送上了斷頭台,也狠狠地打了徐慎獨一個響亮的嘴巴子!
徐慎獨神色溫和:“阿放,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幾個公安人員原本想上手抓常邵,但是看到徐慎獨,頓時遲疑了一下。
整個宴會廳安靜了下去,王星星幸災樂禍,正準備開口嘲諷,卻被楊正霆阻止了。
這時候常家和徐家正處於風口浪尖,而且監察廳的人都來了,楊家不能做出頭鳥。
王星星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她心裡不怎麼爽。
見狀,楊茶勾了勾唇,露出一個笑。
她母親向來脾氣爆,跟楊正霆簡直天生一對。
因此,楊茶決定讓母親體會一下她現在的快樂。
徐放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楊茶身上,這時他突然看到楊茶看過來,臉上滿是擔憂的表情,心中突然一陣安定。
這世界上真正關心他的,唯有楊茶一個人。
真好,他又一次保護了她。
於是徐放冷笑起來,他對自己的老子說:“警察叔叔,不光是常邵貪.汙.受.賄,我爸爸這些年私生子私生女眾多,而且他還跟常邵關係密切,你們千萬不要放過他!”
眾人懵逼,這孩子簡直就是坑爹呢!
在所有人麵麵相覷的時候,徐慎獨露出一個極為溫和的笑容:“阿放,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
這一幕被膽大的記者拍下來,不出十分鐘,徐氏就上了社會版新文頭條。
頭條的標題就是:“八一八那個憑一己之力,敲響徐氏喪鐘的兒子——徐放!”
常邵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帶走,李萌暖沒有常邵的庇護,儼然就是個沒有毛的野雞,被眾人圍攻的十分狼狽。
徐放在楊茶崇拜的目光中,被帶走問話,李萌暖被人衝撞,當即就被送進了醫院。
好好的一場宴會,結局顯得十分荒涼。
從此之後,本市再也不會有常家的存在了。
楊茶讓楊家人先走,她跟常笑聊了一會兒,然後把市中心一套房子的鑰匙,給了常笑。
常家一倒,不光李萌暖會被針對,常笑也會。
給常笑換個地方住,能夠避開不少糟心事。
楊茶離開時,碰巧遇到了徐慎獨。
徐慎獨站在二樓的陽台上,楊茶剛走到二樓,就不可避免的跟他碰上了。
現在的時間已經很晚,常家樓下的宴會廳杯盤狼藉,沒有人去收拾。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蛋糕的甜膩而惡心的味道。
楊茶微微一笑,率先打了招呼:“徐叔叔好。”
徐慎獨笑眯眯的說:“小姑娘,今天晚上玩的開心嗎?”
楊茶認真思索了一番,露出天真爛漫的神色:“徐叔叔,常笑是我的好朋友,她家裡發生這種事,我當然不開心啦~”
徐慎獨仿佛有了逗趣的想法:“哦?我看你利用我兒子對常家下手的時候,似乎不是這樣想的呀。”
楊茶撅了噘嘴,看徐慎獨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怪蜀黍:“哎呀~人家什麼都不懂呀,叔叔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人家!”
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一陣冷風吹進來,陽台上的吊燈隨著風飄搖。
徐慎獨眸底的笑意加深了:“嘖~楊正霆那種人,居然能養出你這樣的——怪物。”
楊茶還在笑,神色卻沉了下去:“叔叔,我是個怪物,那你是什麼呀?”
她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天真無邪,如果不看楊茶臉上的嘲諷,還真像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徐慎獨十分滿意:“如果你是我的孩子該有多好。”
楊茶認真臉:“叔叔的孩子那麼多,肯定不會在意我的叭!”
“小叔。”
楊茶身後傳來一個溫和的男聲,緊接著,那人走到了楊茶身旁。
楊茶身體一僵,猛的看向那人。
看上去俊秀的青年,穿著一身妥帖的西服,他氣質乾淨溫和,像是個溫潤無害的老師。
楊茶認識他,甚至熟到不行。
徐慎獨向楊茶介紹:“這是我的侄子,沈遇,遇見的遇。”
“我叫沈遇,遇見的遇。”
上一世男人自我介紹的聲音,跟徐慎獨的聲音突然重合,有種詭異的一致。
楊茶看著徐慎獨和沈遇兩人站在一起,模樣有三分相似,不由得笑出了聲。
楊茶歎息一般的說:“原來是你呀~”
沈遇挑眉:“你認識我?”
楊茶真心實意的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的臉,但是聽過你的聲音,知道你的名字。”
沈遇……可是她上一世唯一嫁過的男人呢。她這輩子最應該感謝的人就是沈遇,要不是他,她怎麼可能有機會重生?
沈遇打折過她的腿,掰斷過她的胳膊,還弄壞了她的內臟。
她那時候是個不能反抗的瞎子,被沈遇關在房子裡,一關就是三年。
這期間,楊茶除了挨打進醫院之外,從來沒有單獨一個人出門。
她被禁錮在那小小的四方天地裡,最後身體也永遠的留在了那裡麵。
楊茶歪了歪頭,看向沈遇。
原本她想把他放到最後的呀……
那麼問題來了,楊茶想:沈遇跟徐慎獨是親戚,那她上一世的死,到底跟徐慎獨有沒有關係呢?
沈遇對楊茶伸出手:“你好呀,小朋友。”
楊茶聽到熟悉的稱呼,笑的更加開心:“你好呀!很高興認識你!”
沈遇,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