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江舒涵是被一串刺耳的尖叫聲吵醒。
“我的老天爺?你怎麼睡在地上啊,你這鼻子怎麼了?跟誰乾架啦?”老太太扶著兒子的臉,左右打量。臉上沒傷,不像是在外頭打架啊?
許國強和江舒涵齊齊被吵醒。
江舒涵穿衣下床,許國強比她慢了半拍,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怎麼也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什麼事了。
老太太見問兒子問不出,瞪了眼江舒涵,“我兒子這鼻子怎麼流血了?你怎麼當人媳婦的?”
江舒涵翻了個白眼,這老太太也忒不講理了,他兒子流鼻血關她什麼事?難不成以為是她打的。
江舒涵皺眉看著許國強,認真仔細看了一遍,猜測道,“興許是昨晚喝醉了,摔到床上磕的吧?”
她指了下床單,上麵有幾滴血,在洗的發白床單上顯得格外刺眼。
老太太麵色不善,“他喝醉了,你就不會扶他嗎?”
“我哪扶得動啊。而且他回來的時候,我都已經睡了。”江舒涵換完衣服,就要往外走。
老太太滿肚子火還沒撒出來,見她就這麼走了,忙不迭追在後頭喊,“哎,哎,我還沒說完呢?你怎麼走了?”
江舒涵頭也不回,“媽,寶寶得要吃飯了,他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餓著。”
提起寶貝孫子,老太太也顧不上找江舒涵麻煩,拍了下腦門,“哎呀,你瞧我這記性。剛剛寶寶起來,說要喝奶。你趕緊去超市給他買一瓶吧?”
江舒涵摸了摸兜,搖了搖頭,“媽,我沒錢。”
老太太一聽,立刻回屋找兒子要錢。
許國強從身上摸出了幾張紙幣塞到老太太手裡。
兒子不愛攢錢,有多少錢都裝身上,老太太看到他手裡連張百元大鈔都沒有,蹙眉,“咋就剩下這麼點了?你昨晚打牌又輸了?”
許國強本來就因為昨晚輸了那麼多錢心煩,不想提這事。如果他將實情告訴他媽,老太太一準沒完沒了嘮叨,煩都煩死了,他擺了擺手,岔開話題,“沒事。這不還有幾天就到月底了嗎?到時候就有錢了。”
老太太見兒子不耐煩,歎了口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給許寶買完牛奶,江舒涵急急忙忙吃完早飯,到原身工作的醫院時差點遲到。
工作時間是:上午6:30~10:30;下午13:30~16:00。
江舒涵需要負責十個病房的衛生,到了之後,就手腳不停,將她負責的病房衛生全部搞好,才有功夫歇息。
江舒涵揉了揉酸痛的腰,像這種錢少活累的工作,她隻乾一天就差點要了她的老命。彆回頭她還沒完成任務,壽命就先沒了。
可她也不能乾自己的老本行啊?她該怎麼跟彆人解釋,她識字,而且會說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呢?
為了不崩人設,江舒涵暫時隻能咬牙做下去。
吃中飯時,江舒涵隨便找了個空床位。這間病房有五張床,其餘四張都有人。每張床都有人陪護。
隔壁這張床是母親受了腿傷,女兒來陪護,一邊打開飯盒,一邊聊給孩子報哪所小學,這話題吸引了江舒涵的注意力。
這女兒江舒涵認識,叫王愛英,戴著眼鏡,渾身散發書卷氣,一看就很有文化,“媽,我跟人打聽過了,啟才小學蟬聯三屆第一。”
這是小升初考試,考中外國語中學的學生人數來排名的。
外國語中學是整個市數一數二的中學。隻要能考上,這所中學,幾乎有九成概率考上外國語高中。而外國語高中考中大學的概率有九成九。
整個縣城沒有人不知道外國語有多牛。所有小學都為考上這所中學而努力。
啟才小學能夠連續三年蟬聯第一,實力相當雄厚。
王母聽了很意動,“那就給孩子報名啊?孩子的教育得從小抓起。想當初你爺奶嫌棄你是個女孩,不肯供你讀書,是我砸鍋賣鐵,咬緊牙關,供你讀。你現在坐在公辦室裡打打電腦,工作多舒服啊?你再看看你那幾個堂兄弟呢?全部在工地搬磚,累死累活,還沒你一半來得多。”
她握著女兒的手,擔心女兒走歪路,“你可不能跟你爺奶那樣短視。”
王愛英被她母親逗笑了,她母親平生最得意的就是供她讀書。她也相當感激她母親為她做的一切。
不過她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我倒是想送孩子去。可學費太貴了。”
王母一聽這話,本能覺得不好。她女兒工資可不低,連女兒都說貴,那得貴成什麼樣啊?
王母眼巴巴看著女兒,“多少?”
王愛英給母親夾菜,“一學期要兩千八呢。”
因為啟才是私立小學,所以學費和書本費都不免費。當然它貴也有貴的好處,起碼師資力量比其他小學要好很多。
王母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不可置信看著自己的女兒,“多少?”
她激動得聲音都拔高了許多。其他病床的人紛紛看了過來。
王愛英衝大夥不好意思笑了笑,這才小聲回答,“不貴了。這還是我兒子通過筆試才隻交這些錢的。聽說沒通過筆試,光讚助費就得交五萬呢。”
五萬?王母捂著自己的胸口,好半天都沒緩過神。
剛剛她還覺得兩千八貴,現在跟五萬一比,好像就不怎麼貴了。
王母咬咬牙,“給孩子念。你倆工資加起來足夠了。大不了,以後就省著點花。孩子長得多快啊。你倆工資又不是不往上升了?”
王愛英剛剛還沒下定決心,但聽她媽的話,想著她媽小時候為了供她上學,也吃了不少苦。現在她工作確實比彆人舒服。
她母親尚且能做到,她又有什麼做不到呢?
不提這兩人,就說江舒涵聽了兩人之間的對話,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
既然她沒辦法離婚,為何不想辦法把那兩人調離呢。隻要這兩人不在,她就能教育許寶了。
許國強現在在工地開拖拉機,窩在這個小縣城,幾乎有一大半時間都閒在家。如果他去省城,不說工資高一截,起碼他天天有活乾。
而讓許國強最在意的人就是許寶,如果她把許寶弄到這個啟才小學,不說彆的,就衝這讚助費和學費。許國強就得勤奮起來。
想通這點,江舒涵立刻捧著餐盒上前跟王愛英打聽啟才小學的事情。
王愛英見江舒涵穿著保潔的衣服,心想跟對方交好,自己不在的時候,她母親有什麼事,對方應該也樂意幫一把。
於是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訴了江舒涵。
得到想知道的信息,江舒涵心下稍安。
很快到了月底,江舒涵發了工資,她拿的是最低工資標準,去除五險,隻剩下五百三十二。
到了家,江舒涵就給許英一百六十塊錢。
許英眨了下眼睛,捏著這多餘的幾塊錢,抬頭看著她媽,怎麼還多了?
江舒涵揉揉她的腦袋,“剩下的錢拿去買文具吧,不是說再過一個月就要考試了嗎?要是考得好了,媽有獎勵。”
許英成績是真的好。她珍惜自己來之不易的讀書機會。在學校裡認真聽課,認真做筆記,遇到不會的問題就問老師。
她的努力很快有了成效。當她第一次捧回獎狀,想要得到大人們的誇獎。可惜無論是老太太,還是許國強,乃至原身根本不在意。
甚至他們還擔心許英念太多書,性子變野,將她狠狠叱責一頓。
再然後她就學乖了,拿回獎狀就放回自己的抽屜裡。現在她已經攢了十幾張獎狀了。
許英聽到媽媽要獎勵自己,眼睛瞪得大大的,顯然很是驚訝,一眨不眨看著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個從來不在意你的人,哪怕她是你名義上的親人,突然對你關心起來,彆人是什麼感覺,許英不知道。但她隻覺得怪異,渾身充滿不自在。總覺得母親在憋什麼主意。
江舒涵任由女兒打量。既然想讓兒女相親相愛,她就得當個好母親,對他們一視同仁。
許英內向,人又聰明,警惕心強,想要取得她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得慢慢來。
晚上,許國強早早回來了,江舒涵正在鋪床,聽到動靜,她下意識回頭。這人居然轉性子,提前這麼早回來。
許國強手一伸,“工資呢?”
江舒涵搖頭,“我打算明天帶兒子去遊東場玩。他上回看隔壁家的孩子去,吵著鬨著要去。”
隻要是給兒子花錢,許國強相當大方,點了下頭,“行!”
手還是伸著。
江舒涵拉開被子躺了進去,“對了,咱兒子得上學了。你之前給他攢學費了嗎?”
許國強臉一僵。他向來是個沒成算的。有多少花多少。剛發工資那會兒,家裡大魚大肉,月中半葷半素,月底幾乎全是素。
不過這不包括許寶。無論家裡再窮,老太太從來不曾苛待許寶。
許老爺子是在工地出事沒的,公司賠了好幾萬塊錢,都在老太太那收著呢。
老太太最疼許寶,經常用那些錢貼補許寶。
江舒涵見許國強一聲不吭,來了氣,“你能不能為咱兒子想想?他都八歲了。難不成你也想讓咱兒子像女兒一樣,一百多塊錢的費用從開學拖欠到期末嗎?”
許國強沒想到一向軟弱的婆娘會呲他,他皺了皺眉,冷著臉道,“小學免學費和書本費的。花不了多少錢。”
如果念公立小學確實花不了多少錢。但是江舒涵要給兒子報私立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