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飯廳,陸瞻一眼便看到跪在門前的翠紅,臉頰已經被扇腫,早沒了昨晚的楚楚動人。
翠紅在看到陸瞻那一刻,身子歪了歪,兩眼蓄滿淚,可憐巴巴看著陸瞻,卻不想對方冷冷看了她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翠紅心裡一涼,身子登時軟在地上。她知道夫人不打算給她開臉所以才鋌而走險,她以為昨晚老爺那樣疼她,怎麼也有幾分情誼,說不定能護著他一二,沒找到他根本不念半分情誼。
翠紅暈過去,其他下人站在兩旁,根本不敢上前查看。
桂嬤嬤立在旁邊,看著陸瞻大步離去的背影,心裡很是滿意,衝翠紅叱責道,“你以為爬床就可以一步登天?錯了,沒人會在意你。這就是你自甘下賤的下場。”
撂下這句話,桂嬤嬤就示意大夥都散了。
她讓兩個丫鬟扶翠紅回房。兩人趕緊扶著翠紅下去。
翠紅這一跪,發了兩天兩夜的燒,府裡沒人給她請大夫,隻有她同一間的翠綠時不時給她換帕子。
“你這又是何苦呢?老爺什麼時候在意過其他人。”翠綠坐在床邊,小聲抱怨。
翠紅撐著身子,眼睛赤紅,“夫人還沒有發話嗎?”
翠綠明白她的意思。她已經是老爺的人了,如果沒有夫人發話,她這個通房丫鬟的位子就還沒坐穩,很有可能會被夫人攆出去發賣。
與其說她是被桂嬤嬤打病的,不如說她是嚇病的。
她害怕自己冒這個險,卻什麼也沒得到。甚至還有可能讓自己變得更糟糕。可是她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不得不博一回。
翠綠搖頭,“夫人沒問起。我也不知道何時讓她搬出去。”
翠紅失望透頂,跌坐在床上,“我這也是沒辦法。我年紀大了,今年就得放出去。我不想被主子隨意配個小廝,更不想被爹娘嫁給外麵人吃苦受累。我想一輩子待在府上。”
陸瞻是當朝一品大員,俗話說的好,宰相門前七品官。哪怕隻是當個通房,一輩子晾在後院,也比在外麵吃苦受累強。
翠紅這樣想,翠綠又何嘗舍得離開陸府呢。
在陸府,她們比官宦家的小姐日子過得都要舒坦。出去辦事,沒人敢放肆。
可是嫁了人,要麼嫁給窮秀才,要麼嫁給商賈,前者要吃苦受累,後者身份低微讓人看不起。哪種都不如現在好過。
可是她們不可能不嫁人,夫人也不認啊。
翠紅比翠綠多了點勇氣,敢邁出這一步。
不過她也是見夫人對老爺真的不在意,才敢這麼做。
但凡夫人拿老爺當寶,她都不敢這麼乾。因為女人的嫉妒心,可以讓人失去理智,那自己的下場絕對好不了。
兩人沉默下來,就在這時,房門被我敲響。
翠綠前去開門,門外是翠紫,一臉喜意,“翠紅?我來為夫人傳話給你。”
翠紅心一跳,從床上坐起來,眼巴巴盯著翠紫。
“夫人讓你搬到翠雪堂。從今兒開始,你就是老爺的妾了。”
翠紅瞪圓眼睛,不可思議看著她,“你說什麼?我是老爺的妾?不是通房?”
她知道自己那麼做不對,她以為夫人會懲罰她,把她關到柴房反省,沒想到竟還升了她當妾室?
翠綠也有些難以置信。夫人這是轉性子了?居然這麼善良?
翠紫搖頭,“是夫人親口說的。她還讓我跟你們說,如果有人也想當妾,隻需跟桂嬤嬤說一聲即可,下次再敢打她的臉,她直接將人賣到窯子裡去。”
這軟硬兼施倒是夫人的作派。
翠綠眼底萌發出異樣的光彩,而翠紫也是蠢蠢欲動。
又過了幾天,桂嬤嬤和江舒涵獨處,“夫人,有三個丫頭想當妾。有幾個想求您配人。”
江舒涵挑了挑眉。想當妾就不必說了,想讓她配人,這是向她表忠心呢。
“還有一個翠柳,她情況有些特殊。”
江舒涵撐著下巴,心情極好,“怎麼個特殊法?”
“她是七歲的時候,被兄嫂賣進府裡的。當時簽的是死契,但是她有個未婚夫,兩人一直有聯係,她未婚夫也一直想贖她回去。隻是銀子一直沒攢夠。”
死契不同活契,賣身銀很貴,最少的也得要十五兩。想來來她那未婚夫家境很差。這麼些年也沒攢夠這些錢。
江舒涵敲了敲桌麵,“你可見過她那未婚夫?”
桂嬤嬤搖頭,“沒有。”
“我有一張圖需要人呈給柳郎中。而這個人最好跟我們家沒有太大瓜葛。”
一點瓜葛都沒有,也不太現實。稍微有點瓜葛,以後說不定有用。
桂嬤嬤沒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夫人,為何要呈給柳郎中?”
“這事事關重大,暫時沒法告訴你。”江舒涵看著她,“你幫我去看看,這人能不能用?”
投石機送給柳郎中,是她走的第二步棋。
桂嬤嬤雖然不懂夫人想乾什麼,但是她向來對夫人忠心耿耿,自然沒有二話,“夫人,這事交給奴婢,奴婢一定幫您辦得妥妥當當。”
江舒涵露出欣慰的笑。
桂嬤嬤辦事效率很快,她給翠柳放了一天假,讓車夫送翠柳回家。
翠柳回了家,見過未婚夫。兩人為贖身銀子發愁。翠柳也不知何時能回府,勸他彆再等了。
她未婚夫堅決不同意,兩個苦命鴛鴦互訴衷腸。
等翠柳回了府,車夫按照桂嬤嬤吩咐的那樣,跟未婚夫說,翠柳想見他,讓他來稍他去陸府。
翠柳未婚夫不疑有他,跟車夫進了陸府,桂嬤嬤招待了他。
桂嬤嬤趁機考察對方的人品,確定他是個可靠之人,便讓他幫忙辦一件事,要是成功,可以放翠柳回去。
翠柳未婚夫當場答應。
江舒涵得知桂嬤嬤這事辦得順利,按照約定,從匣子裡拿出賣身契交給桂嬤嬤,讓她放翠柳歸家。
桂嬤嬤拿著賣身契出去,沒多久就將此事辦妥。
江舒涵突然想起一事,“看著柳府的人回來了嗎?”
桂嬤嬤點頭,“回來了。他看到懷王約柳殊到一品齋吃飯,兩人感情很濃,隻是我向柳府下人打聽過,懷王有意要納柳殊入府。”
江舒涵笑了笑。
以柳殊父親的官職,柳殊根本沒資格當王妃,一個妾室連參加宴會的機會都沒有,柳郎中不想自己這個天香國色的女兒埋沒,所以一直沒答應懷王的納妾請求。
至於懷王,他母親玉妃得皇上盛寵二十年,與皇後所出的端王一直可以說是分庭抗禮。
兩人一個占長,一個占嫡,太子人選就在兩人之中產生。
懷王除了盛寵,還有戶部,工部和吏部支持他。
而端王卻有禮部,兵部和刑部三部官員支持他。
自古以來,誰的兵多,誰的勝算就大。
懷王一直想拉攏兵部官員,奈何陸瞻的長女是端王未婚妻,陸瞻可以說是鐵杆端王黨。陸瞻將兵部管得跟鐵桶似的,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員,都是他的心腹,端王根本找不到機會。
柳郎中隻是從五品,連上朝的機會都沒有,對懷王來說根本就是可有可無。懷王自然不可能以正妻之禮娶柳殊。
江舒涵握緊手上的棋子,所以她才要幫柳殊一把,讓她得償所願。
就在這時,外麵有丫鬟進來稟告,陸玉秀來了。
江舒涵停止擺弄棋子,看著丫鬟為陸玉秀打簾。
她手裡打著一份請柬,“娘?後天柳府要辦宴會,您要去嗎?”
江舒涵接過來,打開一看,居然是柳殊過繼到嫡母名下,請客人登門做見證。
江舒涵支著下巴,裡,柳殊一直是庶女,原身那樣看中身份的人才會對她不喜。
這回柳殊居然成嫡女了,要知道柳夫人沒有女兒,柳殊落到她名下,可就成了唯一的嫡長女了。
身份提高幾個檔次不說,就連嫡母到時候都得給柳殊一份不小的陪嫁。
裡,柳殊嫁給陸麟,算是高攀,可柳夫人並沒有抬高柳殊的名次。這次居然破例了。難不成她的計劃奏效了?
沒過幾日,柳郎中因為改良投石機有功,擢升為兵部待郎。
兵部待郎是三品官,柳郎中直接從從五品升至正三品,連升五級,極有可能接任戶部尚書,前途一片光明。
柳殊也因此水漲船高,求親人選上了一個檔次。
甚至禮部侍書有意為三兒子求娶柳殊。
雖然不是長子,可是人家是嫡三子,娶柳殊為妻,絕對很有誠意,柳侍郎很心動。
懷王卻因此大發雷霆。
柳殊是他的女人,如何能叫彆人搶了去?
懷王想向柳家施壓,隻是還沒等他實施就得到一個好消息。:,,,